郁灯赶紧逃下床,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窒息的感觉。
郁灯抓抓头,清清嗓子道:师姐,那个,我去做个早餐啊。
祝枝却抬眸看着他,只是修长的指节轻轻揪住了白绒毛的床垫,他的声音带着浅浅的愧疚,甚至有几分沙哑:师弟,昨夜冒犯了。
郁灯顿住:师姐昨夜
祝枝眸中漾着柔缓的水波,他轻轻垂眸,看不出眼底的神色:说来算巧,我打小体弱,生来有疾,不过那隐疾已长久未犯。师弟也知我体寒之症,许是因着此处地处阴寒、蛇类群居,诱发了我那病症。
郁灯还真不知道有这一回事,昨夜他就觉得师姐确实不太对劲,隐忍的低喘声似乎就在耳边,他耳根瞬间漫上几分红晕,眼神忍不住飘了一瞬,面上却愈发正直。
祝枝微柔的眼睛注视着少年微红的耳根,随后又挪开目光,他轻声道:我犯病时肤色奇异,阴寒淤青,丑陋异常,昨夜实是无奈之下,这才施法遮住了师弟的眼睛
床上的美人面上带着几分苍白,病弱又叫人怜惜地缓声道:还望师弟莫要心存芥蒂。
郁灯面对这样的师姐哪还能有什么脾气,他有些无措地靠近了床榻上的一派温柔的美人道:师姐不要多想,昨夜也不是师姐的错,更何况师姐后来还一个人出去应对蛇群,我怎么会怪罪师姐。
祝枝轻咳一声,一派柔弱温雅的模样,眼睫颤如蝉翼:多谢师弟,我保护师弟也是应当的。
郁灯眼中不由得凝聚起几分怜惜:师姐昨日还旧病复发,应付蛇群可有伤到?
祝枝眼神微凝,抿了抿浅色的唇,轻轻摇头道:昨夜那些蛇不过低等恶兽,伤不到我。只是我们该早日离开,此地的大妖尚未露面,危险性不能估计。
此时山洞的角落处,无暇悄悄探头,看到自家主人柔弱的样子,突然就想起来昨晚的腥风血雨。
昨晚自家主人也是笑的很温柔好看,就是手段有点残暴,将那些蛇都剁成肉泥,还慢吞吞的将此地最强的大妖剥皮抽筋。
无暇忍不住就是一哆嗦。
看着郁灯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只纯白的羔羊不知不觉地走进大灰狼的嘴里。
可怜的郁灯这会儿倒是对自家温柔的师姐信赖十足,他点头,又好似想到什么一般的道:师姐,昨夜我担心有漏网之蛇,所以在床榻边撒了许多雄黄散。这雄黄散是我自己琢磨着炼的,应当效果不错,我这里还有好几瓶,师姐也抹一些吧,这样过丛林也好少叫那些蛇鼠凑近。
少年说的很诚挚,手里拿着一瓶雄黄散就要往祝枝怀里塞。
祝枝嘴角的笑容一顿,半晌轻柔道:师弟不必麻烦,我修为已然精进不少,阻拦蛇鼠虫蚁不在话下。
郁灯坚定地将雄黄散塞进祝枝怀里,一边叨叨:师姐,一切事情皆有意外,双重保障并无坏处。
祝枝温柔的眸子敛下几分,到底还是没拒绝郁灯,收下了那瓶雄黄散,并且在自家师弟充满关心的注视下慢慢地拔开瓶盖倒出一些抹在手臂上。
无暇实名震惊,毕竟他还记得昨晚主人回到洞府凑近那个郁灯时被熏的模样。
主人昨晚没打死郁灯一定是因为依恋期的原因,不然它真想不出别的什么原因了。
郁灯这边才放心下来,他甚至凑近一些道:师姐,这味道好闻吧,我特意做白桃味,特别清甜还不失雄黄散的本质。当然如果师姐不喜欢白桃味我这里还有橘子味、草莓味很多的,师姐要不要再来试试别的味道?
祝枝清雅柔美的面容第一次僵住,他的呼吸似乎有些不太顺,侧身将白色广袖掩盖住浅浅泛红的手臂。
师姐?怎么了?
郁灯见自家师姐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奇怪道。
祝枝很快整理好表情,手臂上浅浅的灼烧感已然消散,他面带温浅的笑,眸中微凉:师弟,这雄黄散似乎与昨晚的不同。
郁灯咦了一声,随后道:是有些不同,这个效果要比昨晚撒的强上百倍,还附带灼烧虫蚁的咒术穿透效果,只要是蛇鼠虫蚁,触之不死也得残,师姐真厉害,一看就看出来了。
祝枝微笑不语,指尖微泛白。
两人随后又和谐地吃了一顿早餐,郁灯收拾好东西,祝枝也将洞口的结界解开了。
祝枝此时换上一身青衫广袖,整个人清雅隽秀,乌发如云,带着一种雌雄莫辨的柔婉清正之美。
他见郁灯走出结界的模样,嘴角便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更添几分烟火气息。
无暇此时已经被他收回腕间,有些不明白主人此时要浓不浓的恶意是个什么情况。
很快它就知道了,因为郁灯白着脸退回来,颤抖着手扶住洞壁干呕了好几声。
祝枝理了理衣襟的褶皱,慢条斯理地走进少年,温柔似水:师弟这是怎么了?
他的表现实在不露分毫破绽,黑色的眸中是纯然的担忧,好似一个温柔明理的好师姐。
郁灯白着脸,强行将脑海中的记忆逼退。
尸山血海,巨型蟒蛇与各种大小不一的蛇类尸身交错着纠缠在一起,仔细一看甚至有些古怪的规律,破碎的肉渣将那些参天古木都沾满了,眼之所及遍处是血,那些血甚至有些泛着暗褐色,场景格外的血腥恶心。
郁灯哆嗦一阵,伴随着师姐温柔安慰的声音这才平复了几分,他骨子里到底是个现代人,看到这样该打马赛克的场景实在是控制不住。
郁灯嘴里有些泛苦道:师姐,这外面是你昨日斩杀的蛇?
他心里哆嗦着想,师姐这样杀蛇也太吓人了,一般人不该是一把火咒烧个干净吗?
这般模样反倒像是杀人犯陶醉地摆布自己的杀人艺术。
就,有点吓人了。
他都不敢相信这会是自己这位温柔白莲师姐做的。
祝枝嘴角轻弯,眼眸轻闪,一边走出洞外道:师弟怎么了?昨夜纠缠的蛇实在太多,我便摆出一个五行杀阵,之后的蛇尸也一并焚化了。
他轻声细语道:师弟是看到了什么异象吗?
郁灯皱眉,他刚刚看到那一幕绝不可能是幻象,血腥味那么浓,他一时间甚至差点没厥过去。
但祝枝疑惑的眉眼实在有欺骗性,他想了想,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又走出洞口,眼前的猩红世界却彻头彻尾的变了个模样。
蛇类的尸体不说一具没有,那些灰黑的焚烧痕迹十分明显,明显是经过人处理的。
处理的人甚至考虑到资源再生的问题,焚烧的范围不是很大,十分有分寸,草地与古木上的血迹也不甚明显,一片绿意融融、生机勃勃的模样。
郁灯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再看,还是正常的模样,仿佛之前他看到的那个血腥的世界根本不存在。
郁灯忍不住揉揉脑袋,开始怀疑自我。
但他现在是个修真者,不可能会眼花到这种程度。
祝枝此时缓步走到他身边温和道:师弟之前许是陷入了幻象。
郁灯:幻象?
祝枝点点头,声音也沉下几分,眉眼清雅:若我没猜度,此地应当是传说中的蛇域,蛇类大妖惯有操纵幻象之能,幸得师弟摆脱幻象的速度较快,否则也不好说了。这大妖一直不曾现身,许是有什么禁制无法亲自对付我们,我们还是先行离开为妙。
郁灯这才信了,他眉头稍皱,点头道:师姐言之有理,我们赶紧离开吧。
无暇懒懒地抬头看了眼毫无所知的郁灯,有些咂舌的想,主人颠倒阴阳的本事也是一日比一日的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