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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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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敬尧清楚,自己的生死全在咸宁帝的一念之间:这次是我思虑不全,但

高让打断他的话:你可知如今士林和民间都是如何谈论陛下的?

杨敬尧搭在膝上的手挛缩了几下。

他向来知晓,咸宁帝最是看重士林评价,以及他这个皇帝是否为民心所向。

陛下起初确实想保下你,可现在,想保也保不住了。

杨敬尧听出了高让话里的意思,此前维持的一切镇定都消失不见,他不禁朝高让疾声道:你转告陛下,臣还有用!这次只是意外,臣

高让双手拢进袖中,平时在咸宁帝面前躬得极深的背如今挺得很直,他从上往下注视着惊慌的人,笑着问杨敬尧:你觉得,陛下还会想听你说话吗?

杨敬尧住了口。

他好似在一瞬之间,彻底萎顿下来。

到现在他才发现,他满手人命,踩着无数人的尸骨坐上首辅之位后,他高楼起,宴宾客,无数人巴结他、讨好他、依附他。

可所有人都知道,他才能平庸,毫无建树,除陛下信重外,一无所长。

如今,楼塌了,树倒猢狲散。昔时繁荣,皆如流沙,握不住。

他听见自己涩声问:陛下可是选好了人?

高让倒也没故意瞒着:奴婢可不敢妄测圣心。不过陛下似乎对谢琢颇为欣赏,想来谢琢离开翰林院后,就会被放进六部。

杨敬尧想起谢琢,心中竟生出些愉悦来并非他一人被咸宁帝捏在掌中,被挑选,被利用,被放弃。

谢琢终究也会走上他的老路!

陛下可有什么话?

高让看着眼前失了筋骨的人,觉得这做首辅的,跟他这个做阉人的,似乎也没多大区别。

陛下说了,一条狗,是不会给他的主人添麻烦的。高让往后退了一步,留下最后一句话,你造成的麻烦,好好清理干净,莫要连累了陛下。

第二天,谢琢到大理寺没多久,就听闻杨敬尧认罪画押了。

侯英连喊了两遍,才将将让谢琢回过神,他关切道:谢侍读可是身体不适?最近是忙了些,觉睡得太少,我都有点受不住了。

不碍事,只是昨夜没睡好罢了。谢琢问回刚刚的话题,前几日,杨敬尧不是才矢口否认与这两个案子有关系吗?

谁知道呢?侯英确定左右无人,才稍稍倾身,低声告诉谢琢,昨夜,高公公亲自出宫,去狱里见了杨敬尧。想来,陛下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坐直后,侯英继续道:反正杨敬尧什么都招了。联络北狄、传递消息,引北狄人去劫兵械,都是他做的。十二年前,他因谢衡挡了他的路,便揭举谢衡通敌叛国,实际上,那封信是他找人伪造的。

都招了?

都招了。侯英却没有多少激动和高兴,迟了十二年,谢首辅终于洗清了冤屈。

谢琢眼里没什么笑意,他手上整理旧案卷宗的动作微滞,哑声道:迟来的沉冤得雪,迟了就是迟了。

想起谢氏一门无一人生还,侯英心情也沉了下去:你说的没错,人已经不在了,洗清了冤屈又有什么用?

临到散衙时,见侯英手中拿着几张纸,似有些迟疑,谢琢主动开口询问:侯寺丞可是忙不过来了?若有什么是谢某能帮上忙的,尽管吩咐。

侯英笑道:什么吩咐不吩咐的,不过确实有件事想让谢侍读帮帮忙!

天色渐暗,狱中更是昏黑,引路的狱吏寒暄:今日怎是谢侍读过来了?

谢琢拿着纸页跟在他后面,解释道:侯寺丞家中有急事,便托我来一趟,只是签字画押,不是什么要紧事。

正说着,两人站到了囚室前,狱吏招呼了两句,便离开继续去做手上的事。

谢琢公事公办:这里有份供状需要杨首辅过目画押。

杨首辅?杨敬尧淡笑,谢侍读莫要折煞老夫。

谢琢没有接话的意思,等杨敬尧看完杨府管家的供状,在末尾签字画押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罗常,徐伯明,我,接下来该轮到谁了?

杨敬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谢琢停了下来。

我曾怀疑过你,又在一次次试探中打消了怀疑。杨敬尧盯着身穿绯色官服的背影,没想到当年谢衡瞒天过海,竟留下了一条血脉。

听见谢衡两个字,谢琢才转过身,悬在墙壁上的灯火的光映入他眼中,却未能将眼底的坚冰消融半寸。

你不配提这个名字。

杨敬尧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还越来越大,在空荡的囚室中激起回音。他想,真是可笑啊,咸宁帝一心想让谢琢当一条温驯的狗,听他的话,替他办事,当他杀人的刀。

却不知道,当谢琢取下嵌进肉里的面具,就是彻彻底底以仇恨为食的疯犬!

对上谢琢的视线,杨敬尧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第一次见到谢衡时的情景。

父子两人长相面容相似不多,但眼神却一模一样。

眸光清明又剔透,仿佛能一眼望穿他心底所有藏不住的脏污贪欲。

他不嫉恨谢衡吗?

他当然嫉恨。

以至于在将谢衡从首辅之位上拉下来后,终他一生,都再没有过如那一刹的澎湃快慰!

眼中逐渐染上疯狂的恶意,杨敬尧出声:你是不是沾沾自喜,以为大仇得报?

不等谢琢回答,他又嘶声道:可杀了罗常、杀了徐伯明、甚至杀了我,又怎么样?害死谢衡的罪魁祸首,从来就不是我们!我们不过是马前卒,是棋子,是受驱使的秃鹫!

他整个人按至近前,枯瘦如爪的五指握着木栅,双眼泛起深红,目眦欲裂:谢琢,你这一辈子都报不了仇!这就是命!你谢家被灭了门,所有人都死不瞑目,可你注定一辈子都报不了仇!

谢琢没有如他所想,反而往前迈开半步,站在了木栅前。

命?我不信命,也不信天。谢琢嗓音低,尾音因疑问而轻轻扬起,你以为我会同你一样,卑微地匍匐在他脚下,摇尾讨好,一辈子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不敢忤逆分毫?

杨敬尧慢慢变了脸色,呼吸不稳,肩背剧颤。

谢琢眸光如雪:杀人偿命,是皇帝又如何?

第71章

七月初九,陆骁的加冠礼在凌北的中军帐里举行。

长风卷着薄云,旷野将天际线延伸得极远,写着陆字的旌旗立在帐前,映着千里夕照。

没有普通勋贵世家在冠礼上的复杂流程,陆骁身披银甲,跪在父母面前,先谢父母生养之恩,再由母亲宋语归将他的头发束起,父亲陆渊为他戴上革冠。

从洛京回凌北不过两个月,他身上铅尘尽洗,眸光浸着血与风沙,桀骜而俊朗,如一把韬晦多时、终于出鞘的名刀。

陆渊鬓发染霜,身材魁梧,周身的威势从数十年刀山血海而来,即使不久前身受重伤、性命垂危,也不曾损没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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