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小了,谢琢茫然地朝窗边看过去,又不敢动上一动,唯恐这是错觉,是梦。
噔噔的敲窗声响了起来。
行动先于理智的,谢琢仓促起身,打开了窗。
窗外,陆骁将湿淋淋的雨披扔在一旁,叫了声阿瓷。
谢琢往前伸了伸手,想试探这是不是他起的幻觉,但陆骁却恰好往旁边侧了小半步,就在谢琢的指尖因落空而往回缩时,他就看见陆骁十分熟练地翻窗进了书房,取了厚披风仔细替他披上。
不多时,一个手炉又被陆骁放进了谢琢怀里,骤起的暖意令他的指尖一颤,渐渐有了知觉。
手指都冻得发青了,怎么不知道暖一暖?
谢琢张了张嘴,发不出一个字音,耳边又听陆骁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从雍丘回来的路上,有一段路被埋了,越不过去,我们就改道,准备从长垣入京。到了长垣附近,我想起来一件事,便又耽搁了。
谢琢不由地抱紧手中的暖炉,因许久没有说话,他哑着嗓音问:想起了什么事?
你可还记得在破庙相遇时,你说你出现在破庙,是因为书楼中有孤本现世,你去誊抄,我则说,我是去找一个老师傅买灯笼?
谢琢怎么可能不记得?他甚至记得很清楚:你说你想给世交家的妹妹送两个灯笼做礼物,但路遇暴雨,灯笼沾水就没了,只剩两根木棍。
陆骁眉梢带起明晃的笑意,他将放在旁边的一个小箱子打开,露出里面存放完好的两个小灯笼,每个都只有巴掌大小,精致玲珑。
路上也遇见了暴雨,但我没让灯笼沾着水。
谢琢意识到:世交家的妹妹,是我?
陆骁笑起来:自然是你。
可是,我不是你的阿瓷妹妹。说完,谢琢便别开了眼,没有再看陆骁,也没有伸手去碰那两个灯笼。
我明白,阿瓷不是阿瓷妹妹,不对,阿瓷是曾经的阿瓷妹妹,也不对,陆骁有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清楚自己的意思,阿瓷妹妹变成了男子这件事,我确实、确实是有些惊讶的,但好像也没有很惊讶。
话说得很没有条理,陆骁一着急,干脆坦白道:你昏睡时,我喂你喝完药,还、还喂你吃了糖。反正,我、我亲你时,知道你是个男子,但我心跳得依然很快。
唯一的一点不同是,他以前从来不敢碰谢琢的胸膛,担心冒犯了,现在,这种担心好像是多余的?
毕竟他有的,阿瓷也有。
嗯,我知道。披风下,谢琢的指尖陷进掌心,但我与你心中的阿瓷妹妹,并非只有男女之别,你真的不介意吗?
陆骁耳根微红:我从前对自己喜好的认知可能不太清晰。
反正,叫我哥哥跟我撒娇的阿瓷妹妹我很喜欢,光风霁月的琢玉郎我很喜欢,你手沾污血、取人性命的时候,我、我也很喜欢!
第61章
雨打在竹叶上,沙沙作响,烛火下,谢琢看着陆骁,突然道:我可不可以碰碰你?
陆骁一顿,耳根瞬间红透了:想碰当然可以碰,你是我喜欢的人,想、想碰哪里都可以
尾音渐渐低了下去,陆骁忍不住想,如果是沈愚或者张召碰他一下,碰了也就碰了,他在凌北军营时,与人比斗时也会有很多肢体接触。
但换成阿瓷,只是想了一想,他就手指微蜷,连背都下意识地绷紧了。
就好像,同样的事情,一旦换成阿瓷,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正满脑子胡思乱想,微凉的手指突然触上了他的眼尾和侧脸,陆骁脑子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时,呼吸都停了片刻
阿瓷在碰他。
谢琢察觉到了陆骁的紧张,但丝毫没有停下,反而顺着陆骁线条明朗的下颌一直划至凸起的喉结,再到肩膀、到心口。
他的指下是因为常年的锻炼而覆盖在身上的一层薄却紧致的肌肉,其中隐藏着的力量亟待爆发一般,极具吸引力,让谢琢的手指移动地越来越慢。
陆骁则觉得自己要炸了。
衣衫的阻隔作用微乎其微,身体中仿佛有一股热流正随着谢琢的指尖游移,不,或者说,谢琢的指尖仿佛带有某种法力,在随意操控着他的反应。
再按捺不住,陆骁一把握紧谢琢细瘦的手腕,呼吸急促地盯着眼前的人,眼眸微暗,像是定定盯着猎物的猎豹一般,急欲进攻。
谢琢没有挣开陆骁的桎梏,反而倾身靠近陆骁,贴在他耳边:驰风可以亲我吗?
下一刻,尾音被陆骁吞进了唇齿中。
无论是急促的呼吸还是剧烈的心跳,都显露出了陆骁的兴奋,他有力的手臂揽着谢琢的腰径自把人往上抱,接着便将人放在了书案上。
谢琢承受着陆骁疾风骤雨般的进攻,即使嘴角发疼,舌尖酸软,都不愿喊停。
他五指抓着陆骁的衣服,不断地在亲密的接触中去反复确定,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并非出自他的妄想。
原来污泥浊水,也可以入杯盏。
不知过了多久,见谢琢的眼睛都被自己欺负红了,陆骁才勉强停下来,拇指擦过怀里人发红的唇角,又贴近亲了亲:我很想你,阿瓷是不是也想我了?
虽然只是三天,但自从在一起后,他们还没有分开过这么久。
谢琢轻轻点头:嗯。还担心你会不会出事。
陛下即使要动手,也不会挑这个时机,我也已经回来了。
陆骁很敏锐地察觉到,谢琢在他面前似乎松弛了许多,像是小心翼翼地袒露了一点柔软而真实的内里,然后试探性地给他看。
抱着人,陆骁又心疼了,手轻轻捏着谢琢的后颈。
谢琢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怎么了?
吻了吻谢琢的头发,陆骁安抚道:没什么。
谢琢像是被人摸着毛的小动物,浑身懒倦,又想到若陆骁此次离京真的出了什么事,甚至再回不来,眼中便生出了些寒戾之气,忽地开口道:换个人当皇帝如何?
陆骁不料他说得这么直白,无奈:在外面可不能这么说。
嗯,谢侍读可是忠于陛下的纯臣。谢琢懒洋洋地靠在陆骁怀里,像是在谈论洛京多雨的天气般,语气平常地又问了一遍,驰风有没有想过换个人当皇帝?
陆骁没有隐瞒,给与了肯定的答复:想过。
不只是他想过,陆家也想过。
依如今的情势,陆家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能起兵谋反。但咸宁帝步步紧逼,如果想要保全陆家,甚至保全凌北,换个人当皇帝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咸宁帝一直盯陆家盯得极紧,陆家势力又多在凌北,近二十年没有回京,少有经营,即便有想法,在洛京也很难施展,能做的很是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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