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竹山?
我靠,这地方我有印象!
但这个是个倒霉的地方啊!盖竹山原本是中州大路上有名的洞天福地之一,盖竹山上的银雪白雁塔也是中州大陆上仙道名门正宗之一。
如果将中州大陆上的仙门门派分个三六九等,除了顶尖级的灵墟五岛三阁和登天道,银雪白雁塔算得上一流,它历史悠久,门下弟子众多,最主要是他和朝廷关系良好,经常帮衬着当地衙门祈雨求子什么的,故而在世俗间名望颇高。
但银雪白雁塔有个很大的问题——银雪白雁塔的首任塔主天资一般,主要胜在勤能补拙,刻苦异常。后来饱经沧桑,终于成长为一代宗师,感念自己少时受的苦难,就定下门规,使得银雪白雁塔的收徒门槛比一般的名门大派都要低上一层。
这在首任塔主眼里算得上一件功德,想要广开方便之门。
唯一的问题是,银雪白雁塔不知道从哪一任塔主开始凡心越来越重,贪图小利,为了名望权势,不管不顾的收了一些资质平庸的贵胄子弟,这帮人往往不能成仙,反而将雁塔内的教学气氛带的一团糟糕,用越哥的话说就是沦落成了一个仙道里的鸡窝。
但这鸡窝里偶尔也能见了鬼地飞出一两只凤凰来。
这第一只就是论罪峰仙道七府君之一的鸿鹄君曲韶和。
当年论罪峰上围殴苍梧越,曲韶和出过大力气,很是为银雪白雁塔挣了光,使得白雁塔主有一阵子十分的春风得意。可等到越哥重整旗鼓后,这件事就成了银雪白雁塔的祸源。
越哥有仇必报,说过会挨个找仙道七府君的麻烦,用来开刀之人就是这个曲韶和。
其实想象一下,也是理所当然,曲韶和虽然强,可银雪白雁塔弱啊!
——须知,轮罪峰的天谕府尊出身登天道,仙道七府君里有三位都是灵虚剑阁出身,一位是碧海潮生阁的长老,除了鸿鹄君曲韶和是银雪白雁塔雪楼塔尊,余下的一位是天谕府尊的同门师弟,而另一位则是灵缈云间的首座弟子。
银雪白雁塔在仙道中虽然也是排的上名号的百年大派,可这五家里却数他最弱!尤其是到了这一届塔主手里,早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所以趁着曲韶和在论罪峰开会,苍梧越让我带了两位罪主把白雁塔一锅端了,血洗的上下不留。
我当时为越哥真是兢兢业业,又献了一计,派了银雪白雁塔内投诚的叛徒,佯装报信,实则偷袭,半路重伤了连夜赶回师门的曲韶和。大概是这点子想得好,越哥觉得我挺有前途,顺道提拔了我一下,赐了我一件法宝,便吩咐我直接将曲韶和的人头给他带回去。
对此,我只能说,感谢金庸大大,感谢tv,感谢苏有朋。
所以我跟银雪白雁塔有仇,血海深仇。
我这一听说自己在盖竹山脚下,心里陡然就慌了。但后来一细想,立刻又不慌了。因为银雪白雁塔灭的很彻底,如果是在沈琼屠山以后,基本上不用担心还能有漏网之鱼。如果是在沈琼屠山之前,那就更不用担心了,谁他妈知道沈琼是谁啊!
我第一次庆幸于当年的籍籍无名。
我暗自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又想起银雪白雁塔里飞出的第二只凤凰。
这只凤凰也和我有仇。
因为蔺臻娶的新娘子正是出身银雪白雁塔的女修,苏蕙。
哎,真是令人感伤啊……
章四碰瓷
我还感伤着,那女婢又问道:“小侯爷,我们是在这山脚下修整一夜,明早再上山拜会凌羽仙师,还是继续赶路?”
我听到凌羽仙师这四个字,更是一个头两个大,银雪白雁塔的凌羽仙师苏葛,也算是银雪白雁塔内为数不多的人才了,他是银雪白雁塔这一辈里最年轻的长老。苏葛给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很有骨气。当年我奉苍梧越之命带领天祸女和焰世兵主两位罪主上盖竹山灭门。
天祸女在百业罪城内名为罪主,但她实际上是百业罪城上代药罪主研究的一件大型生化武器。她天生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但其能力却十分可怕,因有她出现的地方会随风蔓延瘟疫,堪比h1n1啊!
而且她这种瘟疫是不分敌我的,一传染起来未伤敌先伤己,所以上一代药主将她培养出来以后,不敢随便投放使用,将她藏在百业罪城地宫深处。
苍梧越重回百业罪城时,杀了好几个在他不在的时候瞎折腾的罪主,老药主也在其中,死前想把天祸女放出来祸害苍梧越,拉几个垫背的。
没想到天女祸被他关久了,关出了个自闭的毛病,思维方式与常人大相径庭,一般人根本没有办法和她在同一个频率上交流。只有苍梧越天赋异禀能和她达到莫名的心有灵犀,所以她不听老药主的话,只听越哥的。
苍梧越命人给她弄了一件特别的天衣,名为净天琉璃羽衣,穿着这身衣服就能暂时抑制她的瘟神属性,又给她取名叫做天祸女,收她做义女,将她封为新的罪主。
当年灭门银雪白雁塔时,我和焰世兵主正式杀上山之前,让天祸女假装成久病的贵族小姐到银雪白雁塔求医,借机脱了外套传染瘟疫,弄得银雪白雁塔内先自乱了阵脚,因为多人染病,惶恐随着瘟疫一道蔓延,等到我们正式杀上山的时候,有些年轻弟子和一些软骨头的草包不战而降,其数量竟达到半数以上。
我做沈琼的时候觉得这样也好,也算是招兵买马的一种手段。
但焰世兵主不同意,他平生最是看不上这些没有骨气的名门正派。他说这些人即便是归降了,也无真心侍奉我主,况且苍梧越下的命令是屠山,就一定要见血,而且要血流成河。
当日明面上虽然是我带头,但焰世兵主是百业罪城里的老臣,对苍梧越又一直忠心耿耿,再加上我出身微贱,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投机取巧的小人,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前面刚答应别人缴械不杀,他扭过头就直接下令将人砍了。
这件事情大大的激怒了苏葛,他虽然气门下弟子软骨不争气,但更怒我们百业罪城无情悔诺杀降,毕竟弟子是他们银雪白雁塔自己的。
他拖着病躯找上门来点名要单挑焰世兵主,焰世兵主当然毫不犹豫的应战了,奈何苏葛那个身体着实不行了,焰世兵主又是征战多年的老将,不到半个时辰,就将他杀的七零八落。但焰世兵主敬佩他是有血性的好男儿,要招降他,被他严词拒绝了。
作为沈琼的我站在旁边围观了全程,唯一的想法是焰世兵主t真是个抖。
焰世兵主将他收押起来,优待他,好酒好肉的伺候着,苏葛不吃,很有骨气的玩绝食。
后来我们杀上银雪白雁塔,雁塔主是个窝囊废,不用多言了。几位长老倒是有风骨有脾气——我估摸着,也和投降不了有关系。既然投降的路都绝了,他们索性破罐破摔,在阵前大骂了苍梧越一顿,连带着把他爹苍梧承给骂了。
这件事影响非常恶劣,我后来连着数月都噩梦连连。
苍梧承是百业罪城的开创者,焰世兵主的旧主恩师,一直深得焰世兵主的敬佩。焰世兵主是承大爷的脑残粉啊!!!要不是没有子宫,说不准他就要给承大大生猴子了!你在人家脑残粉面前骂人家大大是会出大事的!!!
焰世兵主本来想让他们死的痛快点,结果被他们这一骂,一张魁梧的脸都气红了,忘了反派死于话多的真理,要玩狠的,在银雪白雁塔顶升起祭坛,要活拔这群老不死的灵根,生削这群老不死的仙骨。
这两样对于修真之人来说,是比凌迟处死还要严厉的酷刑。
对于我这种从小山村里出来没见过大世面的乡巴佬来说,真是血腥的不敢看。但我作为这次名义上的领头人,如果不去观刑,可想而知焰世兵主要笑话我多少年。我当时是真心想跟着越哥混的,好不容易抓住越哥这么个机会,很担心不被百业罪城接受,只好也跟着硬着头皮去观刑。
我去完以后后悔的要死,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屋子里陪天祸女翻花绳。
焰世兵主当时把苏葛也捎上了,原意是想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知难而退,择良木而栖。
没想到苏葛却求他,用自己将自己师父换下来。
可想而知,焰世兵主那个抖就更加欣赏他了,不同意这件事。最后他无法,就也开口大骂苍梧承,终于足了心愿,被焰世兵主推上祭台,与白雁塔的诸位长老同死了。
我至今还记得他那个悲壮凄凉的背影。
后来,这个好少年在焰世兵主心里成了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而他眼里那个自家不成器的家伙就是我。因为不喜欢我的出身和投机,他在百业罪城内最是喜欢呛我,每次说起风骨就一定要拿苏葛的行为来鄙夷我。
所以凌羽真人苏葛当年简直是我的青年阴影。
我成了兰蓉以后,碧海潮生阁与银雪白雁塔离得远,我与他之间便再无什么联系了。可后来他成了蔺臻的大舅子。
是的。
蔺师兄娶的苏蕙正是苏葛的亲生妹妹。
一听到他这个尊号,我难免百感交集。不过这女婢既然说我这位小侯爷是来求见凌羽真人的,那这时间线就该是在银雪白雁塔灭门之前,我沉吟了一会,装作无意地问:“今天几初几来着?”
古代人和现代人不一样,不是每个人都能时时刻刻带着便利的钟表,日晷铜滴漏都是大物件,根本不可能舟车劳顿的携带,所以一时记不清日子并不容易引起怀疑。果然那女婢想了想,方答道:“今儿是九月初六。”
天佑十三年,为了使得天祸女的瘟疫能力最大化,我选择在冬春交界的时候将她送上盖竹山,那年夏天的时候盖竹山上已经尸横遍野,恶臭难闻了。现在是九月,苏葛还活着……那就不是天佑十三年。
前前后后十三年啊……那就赌一把吧!
我试探着问道:“今年是天佑几年来着?”
女婢答道:“天佑十一年。小侯爷,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啊……”我叹了一声,天佑十一年正是苍梧越正式重出江湖的时候,也是蔺臻娶妻,兰蓉身亡的时候。我心道,原来这次的时间线直接接着上次走了。然后想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了女婢,那女婢却自言自语道:“也是了,小侯爷您此番上盖竹山,拜凌羽真人为师固然是天大的好事,再下山时却不知道是何年月了。”
什么?我这个身体这次上盖竹山,居然是为了拜凌羽真人为师?
开什么玩笑!银雪白雁塔现在是风光了,再过两年,它可就要被百业罪城灭门了,领头的就是沈琼……也不知道沈琼现在还在不在,到时候要遇上了,那就更是个尴尬。照我说也不知道世人是多么的想不开,才会削尖了脑袋想往仙道里挤,长生不老有什么好,中州大陆的仙道可不像我原来那个世界,仙人们不问世事安享清福,中州大陆的仙族是很忙的,不仅要刻苦修炼应对天劫,平日里还要除魔卫道,和各种恶势力作斗争,更要防范中州大陆上神族布下的结界被破坏,没有一日的清闲,还不如农妇、山泉、有点田。
我心道我才不要到银雪白雁塔上去拜师学艺呢!我顺着那婢子的话,道:“哎,我现在也有些后悔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那婢子听了我这话,却急道:“小侯爷,这可使不得啊!我们这都到山脚下,怎么能打道回去呢。况且能得到凌羽仙人的青睐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福分,往后您修得仙骨可是能长生不老的。方才都怪奴方才说错话了,您不要胡思乱想,到了盖竹山上,千万要安心修炼。这样才不枉老侯爷和夫人的一片苦心,为了您能上山住的舒坦,老侯爷这次可给白雁塔上捐了一百万两银子呢!”
一百万两的赞助费?!
我靠,这位侯爷老爹真是有钱,家里都富裕成这样了,日子过的想来也是逍遥赛神仙,何苦还要找个山上修仙呢。我在心里犯了个白眼,最重要的是,要找也别找盖竹山啊!但这婢女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我再执意不肯山上,倒容易生疑。我便装作无奈地应承着点点头,挥挥手让她退下。
她道:“小侯爷,您还没说呢。我们是今儿就上山还是在山下先住一晚上?”
我道:“先在山下住一晚上吧,也不急着这一两天的。”
她只当我是还没下定决心了断凡尘,用充满理解和怜悯的目光看着我,点点头,这才放下车帘出去传话去了。
女婢出去以后,我心想着,白雁塔灭门之事都不是最紧要的,好歹还有将近一年多的时间呢,现下当务之急乃是想个法子装作失忆,免得露陷被人抓去驱邪。打定主意后,我理了理衣服,打算出去表演平地摔。
这平地摔是个技术活,要怎么样才能摔得看起来很惨并且磕到头,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伤害实在是需要好好琢磨一番。我正在脑中演练,车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即我听到一片呵骂。
“这是哪里来的臭小子!也不瞧瞧我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在我们唐侯府的人面前撒野!”
“站住,你别跑。”
我心中好奇,心说:“这发生什么事了。”
挑起车帘一看,车前数丈开外,阳光底下有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他黑发如漆,面如冠玉,红袍似火,白马金羁,是俊俏英武的后生。看他身上衣着打扮,虽然没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土豪气息,却也不似个平凡人家能将养的出来的。
凭着我三辈子的看人经验,我敢断言,这人来历不凡。因为我现在虽然是个肉体凡胎,但也能一眼看出,他脖子上挂的,腰上佩的皆不是凡间蠢物,流光溢彩,灵气充裕。
他骑在白马上高昂着头,眼中含笑,充满了嘲讽鄙夷之意,嘴里叼着个香梨,吃的却很粗鲁。
我这边同行的家奴见他停了马,正要上去找他理论,我却出声阻止了家奴。
我道:“罢了,随他去吧。”
我从沈琼到兰蓉都不是天生作威作福的命,只有跟着越哥出门的时候,狐假虎威别人都要让三分,但心理素质良好,没给娇惯出什么非得让人让道的毛病来,况且现在我刚重生,大事未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又本着化干戈为玉帛的心,对那少年道:“公子,你若赶时间便先去吧。”
少年笑笑,露出一对虎牙来,道:“算你识相。”
他长得好看,说这话来语气也不骄纵,虽然不是什么好话,却不叫人反感。
他身手到怀里,又摸出一个梨来,冲我扔来。
朗笑道:“请你吃梨。”
他力道大,那个梨在空中带风,我脑中灵光一闪,悄悄挪了个位子,向前些许,让自己的脑袋迎上了那个梨。
哐啷一声,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撞了一下,我顺势仰面倒下,立刻闭上眼睛装作被梨砸晕了。额米豆腐,少侠啊少侠,我真的不是想碰你的瓷!你原谅我吧!我不会找你要医疗费的!!!
“咳咳咳咳……”
不远处的红衣少侠似乎被自己的梨给呛住了。
章五行窃
装晕其实也是个技术活,尤其是在一堆侯府的下人们看到他们的小侯爷被一个梨砸晕了以后,场面真是一片混乱,哭的喊的骂的全都有,那红衣小子也看出势头不对,立刻驾着马一路狂奔的跑路了。女婢们都围了上来,着急的不知所措,有摇的,有晃的,掐人中的,有拍背的,甚至有不小心摸到我小兄弟的!!!
一群人七手八脚,让我陡然生出一种我要真是疾病突发非得被他们给折腾死的错觉来。
最后不知道谁拿了个主意,终于想起来现下最该做的事是带我去看大夫,他们留了一个女婢在车厢内照看我,其余人便整合着快马加鞭的赶路。
我躺在温香软玉怀中,总算得了片刻的清静,不料途中马车突然一抖,狠狠的颠簸了一把,在那女婢一声娇呼中,我不知撞到了哪里,终于彻底晕了过去了。
再次恢复知觉时,只是觉得躺的浑身都酸软了。
我睁开眼,一张脸映入眼帘,居高临下地望着我,正是那个被我碰瓷的少年。
他见我醒来,问了句废话,道:“你醒了?”
我心虚地点点头,心中涌出一堆疑问。他没为难我,径自翻身下床,找水喝去了。我坐起身来,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番这个厢房,这不像是一间普通的客栈厢房,因为墙上还挂了古琴与拂尘,布置的倒有几分像碧海潮生阁内的高级弟子房。
我暗自疑惑,低声喃喃道:“这是哪儿呢?”
没想到那少年耳朵颇尖,提着壶喝茶,答道:“银雪白雁塔。”
“啊?”我心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想又觉得正在情理之中,既然我已经到了盖竹山脚下,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又是为了求仙问道而来,连线都搭好了。那帮家仆只要不蠢,自然会想到不如索性上山来求仙师看看,倒是我自己主意想的太草率忘了这一招。
我暗自懊恼了一会,那少年人端了杯茶来寻我,问我道:“渴不渴?”
我晕了良久,确实渴了,便接过杯子道了谢。又想起他今天中午在山道上已经跑了,如今怎么会在这儿,难不成他也是银雪白雁塔的弟子?
我诚恳地问:“公子,你怎会在这儿?”
少年道:“啊,我上山来办事,入山门的时候看到你家里人将你送上来求医。离正事开场还有些时辰,闲着无聊,过来看看你,顺道问问你,你没事装什么装?是想骗小爷我的银子么?”
我忙道:“不不不,我们家有钱,不缺钱,我也不是真想讹你来着!”
少年哼了一声,道:“还说不是讹我,小爷我当时把梨往你手里抛,我都算好了的,你动都不用动,定能稳稳当当的落到你手里。你偏要挪一挪,用头顶我的梨!就算你是蠢,那梨砸到你头上,也万万不可能将你砸晕过去,你分明就是装的!”
我见他说话直接,像是个不谙世事的,也不好意思骗他,便压低了声音如实地道。
“哎,是是是,那是我装晕。但我不是想讹你来着。我……我是骗着我家里的下人玩。”
他脸上大写着‘你有病么’,冷呵了一声道:“你这是什么道理?你多大了,还骗人玩?“
我心里苦,但没法说,只得叹了一声。又觉得不对劲,既然这是银雪白雁塔,按着我那便宜老爹给他们捐了一百万两银子的势头,他们也不能让我这院子里头这么安静吧?就算没有个药师过来看着,与我同行的那些个丫头仆人呢?
我问:“我的家里人呢?”
少年脸色顿时有一丝不自然,他砸砸嘴,道:“哦,我让她们先睡了一会。不碍事,明儿照样能伺候你。”
我长长的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这少年人口里方才说的来办事,看来也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少年从我那一声意味深长的哦里头立刻明白过来被我看穿,斜瞪了我一眼,色厉内荏的佯怒道:“分明是你先讹我,我是来讨公道的!”
我从善如流道:“是是是,下午是我不对。”又假装委屈道:“我也没说你什么嘛,我就问一句,随便问问罢了。其实她们不在也好,我同你说实话吧,家里父母让我上来修仙,我不想来,才想着随便装病拖一拖。”
少年人闻言恍然而笑,露出一副了然模样。
他十分同情理解地道:“我懂。我师父说了,他们这些仙道上的名门大派本事不咋地,规矩一箩筐,不好玩。要不是为了办事,他求我我都不愿意上来。”
我问:“你来办什么事啊?”
其实他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二,听他的口气,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他摇摇头,摆摆手,说:“不能说。”
我听他这对答就知道他是个菜鸟,但凡有一点江湖经验的,这时候都能随便捻个借口搪塞过去,他非要说不能说,更是坐实了我的猜测。可这也正如了我的意,我本就想找点事,抹黑我在银雪白雁塔里的名声,这样按着苏葛那脾气,是肯定不会收我做徒弟了。
于是,我讨好地道:“带小弟一块去呗。”
他警觉的看了我一眼,很快想明白了我打的算盘,很坚决拒绝了我,道:“不成。师父说了,这是哥哥我一辈子的大事!要是办不成这事,我还得上来第二次,烦都烦死了。我知道你不想在这儿呆着,看在你小子投我脾气的份上,等哥哥办完这事,回来帮帮你。”
我暗笑道这小子挺讲义气的,又回忆了一番,天佑十一年银雪白雁塔里头可曾出过什么大事?
我做沈琼的时候,这时候刚跟着越哥离开论罪峰底,与道界脱节了三年,急需补充一些江湖消息,故而没少花时间在茶寮里打听江湖八卦,但关于银雪白雁塔的大事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那么要么是银雪白雁塔的保密工作做得好,要么是这件事这小子根本没办成。
银雪白雁塔这地方是出了名的人多嘴杂,后者比前者的可能性高出太多。我与这少年虽然认识不过短短半日,但凭着我三辈子看人的经验,他单纯的很,心底不坏,想来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其实大奸大恶之徒我也接触了不少,自己还做了一辈子的坏人,连苍梧越都救过了,还有什么人是不能帮的?
我思忖着反正再过两年银雪白雁塔也得灭门,他现在做什么也不能让银雪白雁塔比那更惨了,不若帮他一帮。
这时那小子正在雕花窗栏边凭栏望月,转头对我道:“时辰差不多了,我要去办正事了,你不许告诉别人,更不许跟来,不然我让你好看!听见没有!”
他放完狠话,一撩起袍子,足下生风,转瞬没了人。
然而他这几句狠话对我实在没有什么威胁力。我在百业罪城混的时候比这狠上一百倍的话我都听过,我麻利的穿鞋下床,推门出去一路小跑,艰难地跟上他,叨叨絮絮地劝道:“好大哥,不管你是要去做什么,带上我呗。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我爹给这银雪白雁塔捐了一百万两银子呢!你万一半道上出了什么岔子,我俩一道被抓住了,你就把事情推到我头上,他们看在那一百万两银子的份上,也不能对我们怎么样!”
他啐了一口,皱眉厌恶道。
“呸呸呸,别在老子面前提万一这两个字,老子恨死了这两个字了。要再出什么万一,老子就先回来弄死你这小兔崽子。还有有钱了不起么?一百万两银子在这些修仙的牛鼻子老道眼里算个什么,照样宰你不误,你没听过什么叫钱财乃身外之物啊?”
他话音方落,我们就听见陌生的脚步声,他立刻捂住我的口,一把将我拉到黑影里头躲起来。这时远远地行来两个打着灯笼巡夜的银雪白雁塔弟子,其中一个羡慕地道。
“你听说了没有,那锦关侯唐侯爷的独子上山来了咯。”
另一个道:“谁还能不知道啊,他爹为了将他送上山来,足足给塔主送了一百万两银子,风光的很呢!你说凌羽师叔平日里看着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儿,没想到他收起徒弟来,比那几位长老都狠呢!锦关城那可是蜀中出了名的集散之地,蜀中那地方又天高皇帝远的,锦关侯说是个侯爷,其实倒也和个土皇帝没什么两样了。哎,一百万两哟,这还只是拜师礼!他可是独子,只要唐侯爷还活着一天,就不会短了他的!你是不知道,那天我偷偷瞧见了,塔主乐得快合不拢嘴了,我看日后就算是那个小侯爷把盖竹峰闹翻了天,塔主也不肯放他下山的。”
先开腔的弟子闻言嘲讽意味浓重的笑出了声,两人又八卦了些银雪白雁塔内的丑事,滔滔不绝的走了。等那两人走远了,我才小心的从阴影里探出个脑袋来,转头再去看那少年,他一脸眼神死,仿佛人生观受了莫大的冲击,我安慰他道:“有钱使得鬼推磨。他们那些修成仙骨的真人是能辟谷的,可他们还要穿还要住呢!人家是大门大派开销自然也就多了,哈哈哈。”
少年唾弃道:“真丢人,一群伪君子。”
我嘻嘻笑了笑,算是认同了他这话。少年却有些误会我了,以为我是在仗着钱财得意,少年人心高气傲地,不肯让自己输了脸面,又不屑道:“你别得意。黄白之物,哥哥从小到大也没缺过,一百万两不算个什么。只是我今天要来取的这样东西,给再多钱也买不来,不然直接让云姑送钱上来朝雁塔主那老儿买就得了,省的我还要遭这份罪。”
我问:“大哥,你上这盖竹山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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