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就见新帝支着耳朵听了半天,表情从郁郁变成茫然,继而又露出学沫儿的恼怒,最终转为暴躁:“够了,别说了!吵吵吵,烦死了!”
他怫然不悦:“既然已经有了御史台,又何须内卫?王爱卿,你回去拟一道折子,干脆把内卫废置掉算了!”
王越猝不及防:蛤???
惊呆了老铁,这是什么表演,从来没见过,算是让我开了眼……
陛下你不按套路出牌啊!
还没等他说出个二五四六来,新帝便目光灼灼的看了过去,感慨不已:“朕先后召见数名要臣,也只有王爱卿同朕说这些贴心话,这才是忠君爱国的臣子啊。如今这种局面,朕能信得过的,除了你之外,还会有谁呢?”
然后又问:“这件事,王爱卿能为朕做吗?”
被迫戴了若干个高帽的王越:“……”
那,那必须能啊!
新帝:“即便所有人都站在朕的对面,爱卿也会站在朕这边的,是吗?”
王越:emmm
迎着新帝饱含希冀与信任的眼光。
王越:“啊对对对!”
第6章
皇太后知晓新帝召见重臣的事情,倒不觉得奇怪。
她的胞弟冯明达为尚书右仆射,又同中书令柳玄有些交情,两厢对照,她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烂泥扶不上墙,没头脑翻不出什么浪来。
如是到了二十七日丧期结束,新帝往太极宫正殿去受百官朝见,皇太后隔着帘幕在后听政。
——没大婚没立后,当然就是小孩子啊,妈妈帮着照看一下,有什么奇怪的?
嬴政着天子冠服于正殿落座,百官齐齐叩首,恭问圣上安康,太后千岁,继而又是新君继位之后须得处置的一干朝政。
先帝的谥号如何选定,新君登基、改元的年号该叫什么,如何加恩皇太后的母家,还有人提起了新帝的生父生母周王夫妇……
只是奇怪的是,无论朝臣们商讨何事,殿上高坐的天子始终一言不发,渐渐的,朝堂之上的议论声的便小了,到最后,彻底归于宁静。
最后还是皇太后隔着帘幕,皱眉责备出声:“陛下,百官面前一言不发,有失仪之嫌!”
嬴政侧身向皇太后颔首示礼,继而转向众臣:“除去为先帝选定谥号、改元年号之外,诸位卿家难道没有什么话想讲吗?”
众臣被他问住,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嬴政的目光依次从为首的几位朝臣们脸上扫过,途径王越的时候,后者两条腿都在打颤——陛下,大哥,爷爷!!!
你想废置内卫,也不能这么搞啊!
当世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为了区区内卫而搁置先帝的谥号和改元大事,这岂不是叫天下人非议?
臣很想帮你,但是臣做不到啊——
大殿之上的空气近乎凝滞,王越更不敢在此时出头,心里一时惶恐不已的想“完了完了,如此必定失了圣意”,一时又委屈的想“这也不能全怪我啊”,正进退两难之际,忽听一声震响,高坐之上,嬴政拍案而起!
寂静的朝堂之上陡然作声,群臣齐齐心下一颤,不约而同跪下身去,口称惶恐。
而嬴政厉声斥道:“尔等身为朝臣,蒙受国恩,俱是无君无父之辈耶?!”
他向先帝陵寝所在之地拱手:“先帝仁善,临终前降旨不得因山陵崩而阻止民间嫁娶,只以百日为计——百姓尚且如此,而朕为嗣子,竟只守孝二十七日,如此忤逆无礼之事,满朝公卿,竟无一人上表直言,坐视朕失孝于先帝,见笑天下吗?!”
群臣跪下身去之时,还在想没头脑今日在抽什么风,太后如何还不中止他这般胡闹,待到嬴政说完,却是脸色大变,齐齐显露惶恐之色。
这一回,却是要真心实意多了。
原因无他——新帝占理!
而嬴政尤且没有作罢之念:“礼部尚书何在?!”
礼部尚书几乎是屁滚尿流的膝行两步近前:“臣在。”
嬴政狂风暴雨般训斥道:“礼部职权为何?你的为臣之道又在哪里?坐视大行皇帝受辱,当今天子失行,这礼部尚书的官帽,你竟还戴得住?!”
礼部尚书连声称罪:“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嬴政又看向满殿朝臣:“二十七日啊,朕等待了整整二十七日,如此不法不孝、有违国礼之事,竟无一人做声!你们如何对得起先帝?如何对得起国朝?又如何对得起朕?!”
没人敢抬头,也没人胆敢出声分辩。
嬴政冷笑出声,势如霹雳:“礼部尚书失职至此,罪无可赦,即刻去官,廷杖三十,两名侍郎同罪!当日出声提议朕以日代月为先帝守孝的,更是其心可诛!通议大夫章怀、中书舍人戴诚、内给事王永贞、秘书郎符永之即刻杖杀,以正国仪!”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众臣:“朕如此处置,众卿家可有异议?!”
众臣被他这一通狂风暴雨吓得肝胆俱裂,且又兼新君占据大义名分,字字句句毫无错漏,又岂敢违逆?
当即齐声跪拜:“臣惶恐,伏唯陛下能作威作福!”
嬴政唇角微动:“很好。”
紧接着便听帷幕之后传来宫人的惊呼声:“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