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东方婧是当年曾庇护过他和双亲的山神。
尤席迹还记得最初见到山神的模样,高洁,清冷,眉目间神色是那么的温柔,她乘着晨雾而来,身边陪伴着她的是鱼尾双翅的山灵,是最美又最善良不过的妖灵。
那样一对璧人,无数年间在山林间游走,护佑着孱弱的花草,迷路的山民,哪怕是误入的魔物,她们也会悉心引导。
她曾是真正的半神,还是比那位传说中的妖神更名副其实的神灵啊!
等着吧,相信她,毕竟曾经是个神。神的本性,可是很强大的。
周有余叹口气。
他和游戏骗了东方婧,他们引出东方婧对猎魔人下手,的确是得了魔王的命令。
但这一切的目标自始至终都不是猎魔人,而是东方婧。
曾经的山神距离彻底变成恶魔只有一步之遥,她的心开始堕入至暗,神性正在被玷污消失,魔气在山神的身周聚集。
眼看得这位残存于世的最后一位妖灵类半神也将消失,魔王不得不出手干预。
魔王曾经给了她很多年的时间走出来,但是东方婧越陷越深,她的神性和仇恨一直在拉锯,到了现在,不知什么原因,她的神性几乎要彻底消散了。
所有入魔的生灵,困住他们的都是自己的执念,东方婧一直在仇恨和过去中无法挣脱,魔王便让周有余和游戏将她送入自己的心结中,让她做出最后的选择。
是毁灭还是释然,二者的选择摆在面前,东方婧只能破而后立。
在东方婧的本体也进入噩梦轮回中后,她的心脏骤然黑了大半。
尤席迹见状垂眼,打个哈欠:糟糕了。魔王冕下的计划出问题了,我就说么,当年暗算山神他们的就是猎魔人的先辈,现在把东方婧和猎魔人放一起,她不彻底入魔才怪。完蛋了,我们等着动手吧。
不要怀疑魔王大人的决定,他那么强大又高深莫测,绝不会做出失误的判断!
周有余冷哼道。
尤席迹哈欠连天,昏昏欲睡:我怀疑的是东方婧啊,不是魔王冕下!魔王根本不知道东方婧已经黑化到这种程度了吧,他把猎魔人全都放进去,东方婧会不会直接把他们的魂魄都撕碎吞噬啊?
说不定。算了,你先睡吧。
尤席迹瞪着青黑的眼睛,痛苦道:我要是能睡着早就睡着了,我很困,但是因为梦魔血统,我根本睡不着。老七,你要不干脆把我打晕吧,我真的好累。
周有余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东方婧的本体,眼看得又是一两个花丝儿被染黑,眉梢狠狠一跳,没好气道:我现在心情烦躁,动手会把你打死,你还是撑着吧。
啧啧,好吧。我自己找点事做唔,有人给我发了邮件,刚发的啊,治疗失眠的妙方?
尤席迹懒懒地打个哈欠,看了两眼瞬间坐直,眼睛瞪大:是个口诀我去,这不是我一直想要的安神静气诀吗,这一次我过来就是想从猎魔人口中套出这个口诀,谁给我发的?许逊许逊是哪个?
被我丢回去的那个猎魔人。周有余深深看了尤席迹一眼。
尤席迹看看远处的结界,想起趴了许逊半身的蜉蝣花灵,痛苦地捂住脑袋:是他?该死的该死的,他这样我真的好难做啊。
所以祈祷吧,祈祷东方婧能快点看开,从过去挣脱出来,不然,所有人都要跟着她受罪。
话音未落,视线中的花朵又黑了一点,几乎变成了纯黑色,周有余坐在椅子上,无语凝噎。
看来很难了,不行就请求魔王出马吧。
可魔王去哪里了呢?他和那个天赋很好的妖族都没回来啊。
嗯,许逊之前和他们在一起,一个人回来求救,那魔王和妖族应该也遇到麻烦了。
相顾无言,尤席迹和周有余盯着快要变成纯黑的花朵,尤席迹口中念念有词,默背刚到手的治疗失眠的口诀。
片刻后,扑通一声巨响,尤席迹跌倒在地上,沉沉的睡去。
显然,许逊发给他的安神静气诀货真价实,好用的不得了。
周有余见状一脸痛苦:所以,魔王到底去了哪里呢?
郑玄离和孔凌霄被困在了一面镜子中。
两人和许逊一道,按照占卜出的方位一路前行,最后找到了藏在一个小巷子里的古董店,上面写着陶二古董店,窗户被黑纸糊住,破旧的木门挂着半拉破锁,根本看不到屋内的景象。
店门被推开后,铃声叮铃作响,挂着的一堆物品上的灰尘洋洋洒洒落下,落了三人一身,呛得许逊直咳嗽。
这是什么古董店,怎么也不打扫一下?
许逊遮面。
屋内像是垃圾回收站,密密匝匝的堆满了各种东西,衣物、纸板、石膏像。往一人宽的过道挤进去,出现在面前的又是各种狰狞的各种整人道具。
许逊被血淋淋的道具吓了一跳,站在门口踌躇一阵,往里一看,曲曲折折的小道好像是一只怪物的血盆大口。
许逊揉了揉眼睛,觉得心惊肉跳,最后决定暂时在入口处调整一下心情,随手拿起一本书看起来。
我在这里看看,你们先进去。
好吧,你在这里找找看。
孔凌霄道,和郑玄离一起走入长长的走廊。
都是杂物,哪有干净的。唔,这个石膏像上面怎么有一滩巧克力?这个酒瓶子上也有巧克力有股怪怪的甜味,这是从巧克力厂收回来的废品么?
那很可能不是巧克力,你别乱摸,也别尝和闻。
郑玄离的声音隐约传来。
刚想闻一闻的许逊赶紧抬起头捏住鼻子,而后瞥到了一个小册子。
《治疗失眠的十个小口诀》。
失眠口诀?我记一个,给游戏大佬试着发一下吧,好歹我也是个猎魔人了!
许逊喜滋滋地拿出手机拍照,而后将图片发到尤席迹公布的公共邮箱里。
发出图片后,许逊才发现这个地方没网,邮件发了半拉一直在转圈,他叹口气,将书放回去,浏览别的东西。
前方越来越暗,带着特殊的潮气和酸味,像是鬼屋一样,郑玄离和孔凌霄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过道,终于看到了最深处的一盏灯。
坐在最里面看书的老头儿脑壳发亮,戴着幅油腻腻的老花镜,穿着汗衫,踩着拖鞋的脚支在桌子上悠闲地晃荡,老头头都没抬道:今日不宜开门,几位请回。
孔凌霄取出证件,往老头的书上一放:我们是有关部门查案的人员,有文物丢失,线人提供线索,文物曾出现在您这里,请配合我们调查。
有关部门?真是熟悉的口吻,我看看。老头扶了扶眼镜,眯眼看了一阵,看到特殊制式的警徽图标,又抬头看看孔凌霄和郑玄离,咧嘴一笑。
呦,好几年没见猎魔人光临了,没想到小家伙们也开始办案了。行,你们看看,瞅上什么东西跟我说,我写个批条,记得把劳务费给我打过来。
这人居然也知道猎魔人的存在,并且听口气还是个资深人士,孔凌霄纳闷道:不知道您是哪位前辈?
我是退休员工,以前都叫我老陶,也算是教了几个徒弟。退休已经好久了,人老喽,还是喝喝茶看看书最好。
孔凌霄扫了一眼,看到老头儿手里拿的是一本封面相当精彩,一眼就能看出有声有色的图书。
老前辈的退休生活倒是简朴又实在。
孔凌霄眼神带着些微尴尬的收回视线,知道对方不愿意告诉自己真名,诚恳道:谢谢前辈,不知道前辈这里有没有特别的物件,比如石像什么的。
老陶看书看得津津有味:特别物件?我想想,喔,前段时间出去买鱼,倒是从鱼肚子里剖出来一件东西。本来想送到你们猎魔人协会,但是天气热起来了,我就忘了。喏,就在那个架子上,自己找一找。
他连个方位都没指,孔凌霄不明所以,扫视了两眼,干脆将灵力注入目力,搜寻一圈。
一看之下他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刚才他和郑玄离走过来的那些橡胶整蛊制品上,每一个上都封印着一个恶鬼,看起来就鲜血淋漓骨头支棱的玩具,身上附着的恶魔比外形看上去地还狰狞,恶鬼挣扎着,一道道符篆闪烁,将恶鬼束缚在整蛊玩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