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出口,谢钧崖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也不是。
我娘是被她陷害过,但是自己想不开自杀的。谢钧崖似乎回忆了一下,神色很淡,不过那都是五岁之前的事,我早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虽说没了母亲的记忆,但并不影响他听说这件往事时的愤怒。危野觉得他挺难过的,只是不习惯显露于人前。
危野犹豫着上前一步,轻轻拍上他的肩膀,掌下肌肉线条结实有力,被触碰时,紧绷起来。
这意思谢钧崖微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该不是长嫂如母?
危野只是想表达一下安慰,就又听他说了句浑话。
他转身要走,温热的手掌按上后肩,别走,我开玩笑的。
既然有心情开玩笑,看来你的确不需要安慰。危野扭肩把他的手甩下去。
需要,怎么不需要。谢钧崖勾了勾唇,闻了这么久血腥味,我鼻子都要坏了。
他忽然凑近。
浓郁的血腥味从身后侵染而来,让危野脸色有些发白,他呼吸微窒,听到耳后传来一声吸
之前闻到的那种清幽的气息再次钻入鼻腔。谢钧崖只觉得这香气若隐若现,有时钻进危野的皮肉里,仿佛引人贴上去嗅闻。
谢钧崖缓缓直起身,眼睛还盯在那块被他嗅过的肌肤上,是香水,还是熏香?
什么?危野眨眨眼,没反应过来。
你放心说,我虽然是个粗人,但不会妨碍别人活得精致。
你说我?危野眉蹙了起来,没有。
没有?谢钧崖重复了一句。
你不信?!危野撸起袖子,细白的手臂伸到他眼前,咬牙道:你不信就闻闻,要不要我洗个澡再来让你闻?你总对我有偏见!
谢钧崖微微一笑,真的气定神闲俯身,俊挺的鼻梁在他小臂上落下一小片阴影。
危野忽然觉得不自在,收回手臂,你不信算了。
他转身就走,身后谢钧崖低声笑,我没说不信啊。明明是大嫂对我有偏见,总是对我生气。
谢钧崖支持危野的态度,让危野在谢家彻底立了威,再没有敢丝毫怠慢的下人。
胡管家死了,危野选了一个对谢家忠心耿耿的老人提拔上来,新管家自然对他感恩戴德。
停灵的第七天,谢家三子谢束云才匆匆赶回来。
危野在灵堂前见到这位攻略目标。青年正在给谢文修上香,姿态很虔诚。
这才是兄弟情的正确打开方式嘛。
危野在门口停下,打量着他的背影,听到门房议论:三爷是张天师的得意弟子,听说只要看你一眼,就能知道你多少岁死!
要是得了病,找他开幅药准能医好!
听说他能日行八百里,大江南北都逛遍了,还去过外国呢。
这也太夸张了吧。危野:确定这不是修仙副本?
001:【当然是夸张,他只不过是个道士而已。】
谢束云是谢文修一母同胞的弟弟,据说他小时候体弱多病,云游到安城的张天师给谢文修批完命,一眼就看中他,说他天赋异禀跟道家有缘,只有当道士才能养好身体。
于是年仅三岁的谢束云便离开家,随张天师回龙虎山做了道士。近些年他一直在各地游历。
上完香的谢束云转身,他穿着一件灰蓝的道袍,样式简单古朴,但被高挑挺拔的个子一撑,有种飘逸如仙的味道。
一张俊秀的娃娃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笑起来阳光帅气,他对危野笑了一下,嫂嫂,你好啊。
啊,三弟你好。危野也向他友好点点头。
奇怪。谢束云目光在他面上打转,忽然皱了皱眉,你是完美的阴命,大哥怎么还是死了?
危野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不由怔愣了一下,低落,不是冲喜失败了吗。
不对不对,应该跟你没关系。谢束云摇着头,看了看周围,谢家哪里不对啊
人不错,就是神神叨叨的。
下午,危野又在花园里看见谢束云,他身边正围着一群丫鬟,争吵着请他看手相。
风风流流一新时代道士。
瞥见危野,谢束云立即把周围的女孩遣散了。
嫂嫂,又见面了。谢束云道。不知是哪里的方言叫法,嫂嫂两个字被他叫得怪动听的,我给你看看手相吧。
危野有点新奇地伸出左手给他,他还没算过命呢。
嘶我们两个非常有缘啊。看了一会儿,谢束云忽然说。
危野看看地图上仅算得上认识的好感度,陷入沉默:
这位兄弟是不是对谁都这么说啊。
看完了吗?危野轻轻抽手,他的手很漂亮,骨肉匀停,手指修长,在阳光下色泽莹莹如玉。
再等等。谢束云仔细地捏过他每一根手指。
但他最后什么有用的结论都没说,只笑吟吟道:嫂嫂手真好看。我能再给你摸摸骨吗?
危野:兄弟,你大哥正在旁边看着你呢。
虽然他长得很好看,危野还是矜持地拒绝了他。
离开两步,忽然听到身后人说:对了,今晚是大哥的头七。
危野回过头,谢束云笑眯眯道:头七是回魂夜,嫂嫂听说过吧。
危野脚步停了下来,他有点紧张地问:三弟,你懂这些规矩,能不能告诉我有什么说法?
头七是回魂夜,大哥会回来的。谢束云缓缓道:为免撞上他,嫂嫂今天晚上最好早点睡,睡不着也要早点躲进被窝里。
我想看到他,不行吗?
谢束云一怔,他见过很多人求助,生前再是至亲至爱,变成鬼之后也难免恐惧,只想尽快将其摆脱。提出想再见的,要么是胆子大,要么是感情深重到超越生死的地步。
这位年轻的嫂子不像胆子很大的样子。
可是谢束云百思不得其解,你们连房都没圆过,感情真的有那么深吗?
危野:这他妈也能看出来?
他还以为谢束云是神棍呢,原来真有眼力。
总而言之。谢束云压低了声音,如果让大哥看见尘世间眷恋的人,可能会舍不得走了。天边云遮住日光,阴暗的天色将他的嗓音染上一丝诡异,相信我,这不是什么好事。
第26章 被争夺的遗产(六)
谢束云说得挺吓人,危野和在一旁的谢文修却都没放在心上。毕竟谢文修从没离开过,头不头七又有什么分别。
但危野还是早早上了床。手中照片纸张微显摩挲痕迹,能看出拥有者的爱惜来。文修
谢文修过去只听过他叫自己大少爷,两人隔着一道屏障,从未产生过任何形式的接近。
最近却常能听到这个亲密的称呼,或许是在名字主人去世后才鼓起勇气,又或许是迟来的情感发酵谢文修仍旧想不明白,他只是听着对方柔软多情的嗓音,犹如细柳拂过水面,在心中蘸开道道涟漪。
今天是头七,你要是能回来见见我就好了。抚着照片上男人的脸,危野又自嘲地勾了勾唇,喃喃自语:还是算了,你就算有想见的人,也不会是我。
谢文修说:我没有其他想见的人。
但危野只是起身穿过他,熄灭桌上的灯后钻进被子里。
危野辗转反侧许久,眼皮终于阖起。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睡梦中,隐约听见西洋钟敲响报时。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