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真发动车子就开了出去,天已经亮了起来,却开始下起了雨,淋淋沥沥的越下越大。
车子开到警局的时候,地上已经有了大量的积水,段弋看了眼时间,对段真说,你在这等我,我去买点吃的。
段真看着警局的门没说话,段弋叹了一口气,伸手从段真座椅的后面摸出一把伞,迎着大雨开门走了出去。
等人的时间是难熬的,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更觉得时间过得慢,段真维持着一个姿势木然的看着窗外瓢泼大雨的雨势,他其实是希望现在段弋没有走开的,只是喉咙苦涩得厉害,便没有开口。
段真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但是天色也只到正午的时候,段弋开门坐了进来,把雨伞放下后,从怀里掏出几个包子递给段真,雨太大了,找不到其他的,快吃吧,应该还热着。
段真不想吃的话在看到段弋还在滴着雨水的手臂和裤脚,放回了喉咙里,接过递到自己面前的包子吃了一口,谢谢。
应该的。
段弋松了一口气,原本担心段真会说不想吃,他真的不会劝人。
幸好段真足够善解人意。
段真没有说话,默默的吃着包子,吃完后袋子给段弋扔了出去。
谢谢。
段弋一愣,关上车窗回头看着段真,段真说,真的很谢谢你,陪着我。
段弋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他的肩膀,段真,答应我,爷爷到的时候,不管怎么样都往好的地方想。
第十七章 真真不跑了
段真还没说话,就见警局门口来了两辆警车,段真的爸爸段宜瑞,带着手铐被带了出来。
段真开门就跑了出去,爸。
雨帘已经越来越厚了,看不见远处山脉的轮廓,街道上的树影也模糊起来,段宜瑞年纪已经大了,他看着大雨中被淋湿的段真,那双浑浊的眼里滚出了眼泪,真真,快回去。
不。
段弋把伞撑到段真头上,拉住段真,警官,我是段宜瑞的孙子,他是段宜瑞的儿子,我们想探监。
从副驾驶座上下来的一个年轻警官看了两人一眼,等我们安排。
说完带着几个警察压着段宜瑞进了警局。
段弋揽着段真的肩膀带着他跟着走进警局,那位警官停下来对两人说,等着吧。
说完转身走了。
身后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两人回头,就见段爸爸迎着雨跑了进来,见两人在,愣了愣,问段真,来了多久了?
不久。
段真抬头看着他,哥,妈呢?
还没到段爸爸走到一旁坐下,不去看段真的眼神,自己的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又给憋回去。
空气里窒息的安静,段弋拉着段真也跟着段爸爸坐了下来。
段宜瑞和妻子结婚的时候年纪还小,十八岁就生下了段爸爸起名,段恩。
段宜瑞是个草根,那个年代到了外地和富家女相恋就结了婚,段宜瑞也是个厉害的,硬是拼了一家公司,婚后妻子强势,张口闭口就是段宜瑞是靠她,靠她家里才能爬起来,不然什么也不是,在教孩子上也独断专行,段恩从小就是在母亲安排的无尽的作业下长大。
四十岁的年纪才又有了一个段真,段宜瑞打心眼儿里想让儿子有个快乐的童年,可妻子却不这么认为。
三人等了一个多小时,一位年轻的女警官才叫,段宜瑞的家属跟我来。
几人立即跟了上去。
段宜瑞被安排在了一间房里,几人开门进去的时候,他先开口对段恩说,不要为爸爸做这些无用的事。
爸
手颤抖着握紧,段真蹲下去握着段宜瑞的手,爸,为什么啊?
段宜瑞抬起那双瘦得皮包骨的手,轻轻的摸上段真的头,真真爸对不起你。
由段宜瑞说起的往事,不仅段真就连段恩也难以忘怀。
段宜瑞婚后,十分感谢妻子和娘家人的帮忙,大儿子出身后起名段恩,就是想时刻告诉自己,不能忘了妻子和老丈人一家。
对待妻子也是敬重有加,可一切的不如意,在孩子出生后就全部跑了出来。
妻子每天要求孩子看多少书,考试要考多少分,段宜瑞如果劝说,妻子给的最多的话就是,不逼,让他像你一样?像你爸妈一样吗?
段宜瑞每天耳朵里出现得最多的就是妻子的嘲讽,这种情况持续到段恩娶妻生子,妻子对自己的大儿子也不满意,对于段宜瑞来说,儿子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并且自己的孩子活得并不开心。
有了段真,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小儿子能有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妻子却只想让小儿子更优秀,对小儿子的要求比对大儿子还严厉。
段宜瑞每天除了陪自己孩子就无计可施,段真每天必须做完没课的一套习题,每天都要学这学那的,时常到了深夜还在睡眼朦胧的在计算,段宜瑞只好每天都陪着他,替他分担。
孩子每天不仅要学习,妻子联系了书法老师钢琴老师,老师进门的那天,段宜瑞在自己五岁的孩子身上看到了深不见底的绝望,那个小小的段真说。
爸爸,我好累啊。
段宜瑞第一次那么痛恨妻子,小时候的段真粉雕玉琢圆滚滚的一个,已经瘦了下来。
也是那天,段真仰着头问他,爸爸,同学说游乐园很好玩,那是什么呀?
他抱住段真哭了出来,承诺他,爸爸以后一定带你玩,真真想玩什么都可以。
一个男人要有多无能,才能让自己的孩子,童年都在学习的阴影中不得开心。
可他不能恨自己妻子,她虽说得难听,也是事实,老丈人一家对他太好,好得他感恩戴德。
这种恨意在段真八岁时候的一次离家出走中高到了顶点,放学后的段真没有回家,段宜瑞和妻子四处找去,才在老丈人家里找到。
段真睡得正熟,就被妻子提了起来一路拉回了家,妻子给了孩子五套习题,让他做完,否则就别吃饭。
那是段宜瑞第一次对妻子发火,让她适可而止,争吵过后,妻子给了他一个选择题,要么段真把题做了,要么段宜瑞就到楼下跪着去。
段宜瑞拿着那五套习题到楼下跪着,夜里的风刺骨的冷,他看到段真在二楼的窗户哭得泪流满面,稚嫩的声音大声的喊,爸爸,真真不跑了,我再也不说累了,我会乖乖听妈妈话的,真真再也不累了。
那天以后,段真真的没有说过累,妈妈给多少习题做到多晚他都做完,段真再也没有问过游乐园是什么,笑得那么纯真的段真每天在学习的氛围中沉默下去,没有再笑过。
段真的成绩优异,各个方面都越来越优秀,妻子除了安排他需要做什么,家里再也没吵过,在段真的努力中安静维持着家里的平衡。
爆发点在那天,妻子翻到段真的手机后大发雷霆,说他网恋,早恋,像是疯了一样的大骂,你怎么可以早恋,你还敢网恋,我教了你那么多年,你怎么学的,你还要不要学习了?你让我的脸放哪里?
段真沉默着,段宜瑞问他,真真,告诉爸爸,怎么回事。
段真认认真真的看着他,爸,我喜欢他,我要和他在一起,我想回国去见他。
他笑,真真喜欢什么都可以爸爸都支持你。
从小到大,段真第一次表露出自己的喜欢,他做爸爸的欣喜和支持。
段宜瑞,你个变态,支持儿子早恋,难怪你那么没用,都是你,我当初怎么会瞎了眼嫁给你。
妻子怒极一把扫下桌上茶具,随手拿着一个玻璃杯就砸了过来,他慌忙中塞给了段真一个钱包,把他推出家门,真真,你去酒店住着,爸爸明天来送你回国,让你去见你喜欢的人。
段真走了,妻子更是发了疯,家里放着的东西被当作武器砸向他,身上被砸得很疼,骂得也越来越难听,他从客厅躲到了厨房,也没有躲开,突然想到了过往,妻子一次次的辱骂,段真疲惫的脸和那次跪在楼下路人的眼神,段真的哭泣,他恨,第一次和妻子动了手,把妻子推到桌角,血,从妻子头上蔓延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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