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不知道自己在那儿站了多久,等他反应过来后,像疯了一样四处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卧室是空的,厨房是空的,卫生间是空的。
衣柜里的衣服少了好几套,连洗漱台上的牙刷用具都不见了。
林安怔怔地站在客厅,眼睛都不会转了。
片刻后,他又想到了什么,疯狂地给祁棠打电话,那边却是关机。
林安捂住脸,努力平静下来,情绪稍稍缓和后,他飞快地抓起桌上的车钥匙,不要命地开着车在马路上狂驰。
等赶到画室,看着紧锁住的门,林安手里死死攥着钥匙,眼里满是猩红。
他又一次失去了他的宝贝。
林安走了几步,却因为过度疲惫和突然间的刺激,一头栽倒在地。
他爬起来,样子有些狼狈,坐进车里拨通了田助理的电话。
林安声音很平静:去查,祁棠去了哪里。
他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脚疯狂地踩着油门。
挂断电话,林安开车回了家。
他像是往常一样,把两人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拖了下地板,又做了一顿看起来很可口的午餐。
都是祁棠爱吃的菜。
他以前从来不做这些杂物,白皙修长的手被家务活磨得粗糙了很多。
然后林安去了祁棠的房间,那张床上满是小朋友的味道,让他贪恋,让他疯狂。
林安不知道他躺了多久。
或许半天,或许一天,或许两天,中途只吃了一点东西,便又回去躺着。
直到某一天傍晚,一阵开门声响起,落在寂静的屋里格外的刺耳。
林安眼皮动了下。
随后客厅里传来一阵响动,还有行李箱拖动的声音,不是很大,但却让林安已经快跳停的心脏重新活了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坐起,赤着脚走出了房间。
看到屋里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林安眼睛一热,忍着心头翻涌的酸涩和疼痛,勉强地挤出一个笑。
你回来了。笑容很苍白,带着一点未消散的绝望。
这句话,像是在对一个远行归来的爱人表达欢迎,又像是他在对自己说。
祁棠看也没看林安一眼:嗯。
他把东西收拾好后,就去了厨房,很快屋里响起了切菜的声音。
林安捂着心口蹲在地上,一股绞痛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但也是因为这疼痛,才让他感觉自己再次活了过来。
他的宝贝,又回来了。
这段时间,祁棠到底去了哪里林安不知道,他几乎动用了在法国的所有势力都没查到。
两人吃饭时,桌上的气氛很沉闷。
林安并没有问祁棠为什么忽然消失,为什么一声招呼都不打,也没问他这几天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他只是沉默地吃着饭,眼底腥红一片。
忽然,一只手修长有力的手伸了过来,林安微微抬头,一盘菜被推到了他面前。
那是他喜欢的菜,以前祁棠也会经常给他做。
林安喉咙艰难地滚动了好几下,去夹了一筷子,近乎粗暴地塞进嘴里吃着。
那样子很狼狈,狼狈得让人心疼。
但如果不这样做,他就要忍不住了。
祁棠看了他一眼,停下筷子,神色平静:慢慢吃,喝口水。
这样温柔的语气,林安很久没听到了。
他抬头看着祁棠,咬着牙苍白一笑:嗯。
握着筷子的手却是大力得指关节泛白。
这不是回来了吗。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吃完饭,祁棠打开了行李箱,开始整理。
他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林安就站在一旁看着,死死盯着那个箱子。
祁棠把物品递给他时,林安还怔着没反应过来。
放回去。祁棠轻声说。
林安心里忽然一热,他感觉这句话就好像是祁棠在对他说我回来了。
那双狐狸眼不知所措地闪动了几下,然后接过递过来的东西,机械地转身把一切都归位。
林安忽然心安了。
或许小朋友只是遇到了紧急的事,走前忘了跟他说。
只不过这件事后,林安把祁棠看得更紧了,去哪儿都想黏着。
祁棠也没有拒绝他这种行为,反而是变得温柔了许多。
甚至开始主动牵他的手。
林安感受着掌心的温度,他握紧了些,这次他再也不会放手。
两人在河边散步,晚风一股一股的吹过来,额发乱了,心却是暖的。
林安看着祁棠温润俊美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说:
我给你讲讲我家里的事吧。
他想起了他们在画室决裂那次,祁棠满眼痛苦,一字一句指责他:
你不重视我,所以你从来不让我涉足你的世界,你的计划,你的家庭,你都不告诉我。
林安承认,他那时虽然是想跟祁棠长久一点,但并没有想过要一辈子。
所以他只关心两人在一起是否开心,是否愉悦,其余的都是不必要的。
甚至有可能会引发争吵的问题,林安都会有意地避开和隐藏。
但现在,林安想跟祁棠一辈子,他想告诉祁棠关于自己的所有事。
仿佛这样就能套牢身旁的人一样。
听到这话,祁棠神色很平静,目光飘得很远,似乎心情也不错:嗯。
林安同他十指交缠,两人走得很慢。
我的家庭,除了以前告诉过你的,还有一个秘密我没说。
他嗓音很缓,让人很舒服:
林家的人,携带着遗传性精神病基因,隔代遗传那种。所以我父亲会发病,是必然。只是他年轻时遇人不淑,那个同性恋人给了他太大的刺激,让他提前发病了。这也是我年纪轻轻就掌管公司的原因。
祁棠静静地听着,没有什么表情。
但林安知道他在听,这就够了,这让他感到很心安。
这预示着,如果我正常地结婚生子,那我的孩子很可能也是一个精神病人。
幸运的是,我喜欢同性,这意味着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
听到这里,祁棠眸子动了动。
林安接着说:但家族企业的管理者们,不知道林家的这个秘密,所以他们只一味地催促我结婚,跟我继母一起逼我。
我继母是因为想看我守着一个注定要发疯的孩子,一生痛苦,而其他人是因为听说我是同性恋,害怕我没有孩子,公司以后会落到林晟手里,林晟是个草包,这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事情讲了一半儿,路却已经走到了尽头,看着面前围起来的栏杆,祁棠垂着眸:
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林安点头,牵着祁棠的手往回走。
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时间,他会把他的事情慢慢说给小朋友听,让祁棠逐渐对自己敞开心扉。
林安知道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他愿意去等。
等着祁棠再一次全身心地接纳他。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林安的不安和恐惧消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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