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归荼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半个月前,本座经过九幽国之时,正好遇见一群山匪追杀一位少女,便顺手将她救下。那女孩也不提自己的身份,只将这枚玉佩赠我,说是我手中要是缺钱了,可以找个当铺当了换钱。不过要想多换些钱,就去云氏家族旗下的铺子。
上官慎听了晏归荼的话,眼底精光一闪。
半个月前,正是他们家小姐最后出现的时间。
而且当时也的确有一伙山匪劫杀了云君眉高价请来的护卫,当云家人追着线索找到那群山匪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山寨像是被洗劫过一样,抢劫来的东西全都不翼而飞,而附近的不少村民和流民身边却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些财物银钱。
之后,便再没有云君眉的行踪出现过了。
晏归荼的话正好能和之前的细节印证上,证明他说的是真话。晏归荼说的当然是真话,只不过隐瞒了一部分事实而已。
那么请问尊下,可知我家小姐后来的去向?上官慎立刻追问。
晏归荼耸耸肩:离开之前,她曾向我打听了去往玄枵(xiao)国的路怎么走。不过她是不是当真去玄枵国,本座就不知道了。
玄枵国,正是这个世界里的四大强国之一,背靠着天岚剑宗,国土面积世界第一,人口上亿,国富民强,兵强马壮,比起九幽、大安这样的小国家有着云泥之别。
最重要的是,玄枵国距离此地数十万里。晏归荼上下嘴皮子一碰,便把云家的人支到了几十万里外的地方,也算是为自己解决了一个隐患。
玄枵国?
上官慎皱起眉头。
要是他们家小姐当真往那个地方去了,他们云家还真的未必能将人顺利地找回来。毕竟这一路危险重重,云君眉只有炼气期的修为却生得一副不多见的花容月貌。这一路走下去,她会碰见什么真不好说。
甚至,上官慎对于云君眉现在是不是还活着都不能确定。
看来云家和朝家的联姻,十有八九是成不了了。
该问的你也问了,这报酬~晏归荼开口打断了上官慎的思忖,拖长了尾音明示。
哦哦,请稍等。上官慎一挥手,方才的店小二便拎着一只外表看着便华丽无比的锦囊走出来。
锦囊外面用过金丝银线绣着百花争艳的图案,这种锦囊看着华丽,却是中看不中用的下品法器。虽然容量很大,却是用过就报废的一次性法器。
晏归荼接过锦囊,打开往里头斜觑了一眼。里头装着满满的中品灵石,掂掂分量,应该是他们公开宣称的一千块上品灵石悬赏。
出手还算是大方。
在晏归荼看来,云家其实也未必十分想要把云君眉这个大小姐找回去。他们悬赏一千块上品灵石,更多的还是做出姿态给朝家看,将他们从云君眉私自悔婚离家这件事中摘出来。
走,咱们逛街去。晏归荼满意地收好锦囊。
上官慎又道了几次谢,还殷勤地将三人送出了当铺大门,目送着三人消失在街头拐角处,这才折返回去。
第9章
晏归荼下山的时候其实是不缺钱的。
毕竟是天下第一大剑宗七十二峰地位超然的北尊长老,身上随意一件饰品便价逾千金。寻常的金银玉器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用来铺床都嫌硌得慌。
奈何晏归荼平生样样都好,却独独有个不大好的爱好,他喜欢赌。
天岚剑宗的北尊长老爱赌,这是修界上下的共识。
而且逢赌必输。
就算是揣着金山玉矿进赌坊,晏归荼出来以后也必然是两手空空两袖清风。所以他还有个绰号,修界的散财童子。
所以他才会最先在赌坊里捡到被人欺负的大徒弟司华年。
黑水城不算小,自然也少不了这样能赚钱的营生。
听着赌坊里隐约传来吆五喝六的热闹动静,晏归荼的脚步就不由自主地放慢了。
师尊?手里捏着根糖葫芦的凌江羽疑惑地看着走不动路的晏归荼。
晏归荼干咳一声,装模作样地移开了视线:彩蝶坊是不是在这个方向?
云君眉面不改色地牵着晏归荼的衣袖,把他往另外一条街拽过去:在这边。
他们师尊好赌,这还是她从大师兄嘴里打听到的消息。
当然,她最开始也并不是刻意要打探晏归荼的底细,只是好奇师尊怎么会去赌坊捡到大师兄。一番追问之下,才明白了个中缘由。
原来是师尊进了赌坊不到半个时辰,就把自己身上的玉佩、扳指和剑坠子输了个一干二净。
他输得痛快了也不歪缠,站起身拍拍灰就打算走人,结果不防备被人一脚踢飞的司华年就这样撞到了他的怀里。
他一把拎住了高大少年的衣领脖颈,随意打量了两眼竟意外地发现这个少年还算是个修仙的好苗子,直接就用身上最后一块中品灵石把少年买下来。
从司华年嘴里探听到这些消息后,云君眉看着自家大师兄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同情。
晏归荼才一踏进采蝶轩的大门,就在紫檀木的柜台上排出一排闪耀的灵石,把司华年和云君眉两人推到身前:给我这两名徒儿置办几套能出去见人的体面衣服。
店里的几名女侍眼神含蓄地扫过柜台上的灵石,脸上的笑意更加温柔了:请两位这边来,本店有最好的绣娘,能为两位提供最好的衣服。对了,这位先生和这位小公子不挑一挑么?
晏归荼懒洋洋地笑了笑:你们只管把我这两个弟子打扮好便是了,好处少不了你们的。至于我么......他说着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普普通通的青色长衫,有这个钱倒不如去赌坊玩两把骰子。
师尊,什么是骰子?凌江羽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望着晏归荼,黑亮的眼眸中充满了旺盛的求知欲。
晏归荼顿时有些心虚,他倒是不该在自家的小徒弟面前提这个,万一把小孩子教坏了可不好板正过来。
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小孩子家好奇心不要那么旺盛。晏归荼摸了摸鼻子道,你还想吃什么?师尊买给你。
凌江羽十分乖巧地摇摇头,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弟子有糖葫芦吃就很开心了。才怪。
晏归荼老怀安慰地点点头,这小家伙懂事得让人心疼。
凌江羽越是这样乖巧,越是让他不受控制地想要拿前世的三个白眼狼弟子作对比。
徐无忧一上山就跟在他身边,山门之内无人敢于轻视她,但她却终日摆出一副浓愁淡郁的表情,仿佛这个世界都欠了她的。
直到最后晏归荼才意识到,在徐无忧的眼中,他的确是欠着她的。他那些对她的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在对方眼里都成了别有图谋和心怀歉疚的补偿。
可是说到底,他又欠了徐无忧什么?
杀了徐无忧亲生父亲徐泽的人的确是他不假,但这是因为徐泽因为修炼一心求快导致道心不稳,最后走火入魔竟将自己妻子在内的师门上下两百多口人悉数杀尽。
就在他准备将自己年幼无知的孩子一剑斩杀的当头,孩子惊惶无助的哭声惊醒了走火入魔的徐泽,唤醒了他最后一丝人性。
闻讯赶来的晏归荼见到自己的昔日故友走火入魔,震惊之余,发觉故友眼底尚存一丝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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