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拉斯和西里尔。
千梧手指轻轻抚过小人的身体,想要将八音盒拿起来仔细观赏,却发现那三只铜脚是焊死在长桌上的。
江沉伸手拧了拧发条,音乐立刻响起,正是刚才的探戈舞曲,两个小人也在转盘上挪动起来。
你们在摆弄什么?小个子走过来皱眉问道:这八音盒怎么放的是探戈啊,我们房间里都是华尔兹。
江沉停顿片刻才低声道:很奇怪,昨晚桌上没有这个东西。按理来说,一晚华尔兹一晚探戈,既然探戈之夜舞厅里有配套的八音盒,为什么华尔兹之夜却没有?
千梧没吭声,他的眼神却定在代表道格拉斯的小人身上。
那是非常有强权意味的一身盔甲,不难让人想象到高大的将领纵身马上睥睨一切的画面。他蓦然觉得有些苍凉,仿佛能看见道格拉斯下令杀光这城堡里原本的主宰者,幸免于难的只有仆人和金发碧眼的娇贵少爷。
道格拉斯的腰上挂着短刀,刀未出鞘,但隐隐可感知其锋利。
江沉忽然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千梧抬起头,却见江沉左右环视,像在找什么东西。
怎么了?千梧问。
这个刀柄有点眼熟。江沉说着,视线忽然一定,向对面的长桌另一头大步走去。
他还没走到,千梧已经看见了他说的东西。
对面桌上摆着一扇巨大的炙烤牛肋,下面横陈着精致的餐盘和十几把餐刀。其中一把的刀柄有些弯曲,柄上有一块圆形的木质似乎与其他地方不同,微微泛着红。
千梧回过头看八音盒里的道格拉斯,道格拉斯的短刀刀柄弯曲,上面嵌着红宝石。
虽然相差甚远,但却又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千梧走过去,江沉正拿起那把刀端详。
我有一种直觉。江沉低声说。
江沉很少说直觉这个词,他向来笃信严谨的推理,又或许很少真正产生直觉。
千梧停顿片刻,低声问,你想要这把刀?
或许能够触发一些隐藏条件。江沉说着停顿下,略作犹豫后还是做了决定,试一试吧,说不定是个拿到敏感分的机会。
我们得走了。钟离冶对众人说道:沙漏马上就要停止,不管有没有被判定失误,大家先回去再商量对策。
众人点点头,千梧和江沉转身当先往外走。彭彭用最后的时间抓紧打包了一些食物,一路小跑。
一切都好端端地,直到千梧和江沉已经踏出宴会厅,向外走了一段路,忽然听到身后陆续响起的尖叫声。
千梧心里咯噔一声,猛地回过头,却见越来越多人脚步停在门口,他们用力挣扎却拔不动仿佛粘在地上的脚,上身无力地倒下趴伏在地,哭喊着朝他伸出手求救。
十六个被判定失误的玩家,人人都仿佛被阴森的手禁锢住脚腕,无法离开舞会厅。
沙已漏尽,大门缓缓关闭,地上的人绝望的哀嚎声不断,那些苍白惊恐的脸在逐渐变窄的门缝中渐渐消失。
门缝关严的一瞬,舞厅里忽然再次响起探戈舞曲,小提琴激情拉响,任外面的玩家如何用力砸门,那门也不再开启。
里面已无人声,没有尖叫也没有哭泣,只有仿佛永无止尽的提琴声。
十个玩家矗立在门口,望着面前的大门,眼神逐渐空洞。
许久,江沉抬手轻轻捂住千梧的耳朵,对他低声道:他们应该已经死了,我们回去吧。
小个子忍不住颤抖道:你怎么能这么冷血!都是一起的玩家,这个副本又没有竞争机制
随你怎么想。江沉瞟他一眼,深沉的眼眸中似乎不带一点情绪,轻描淡写道:但他们就是死了,留在这里不知道还会触发什么机制,不如回去好好洗个澡睡一觉,明天再找其他线索。
小个子被怼得面红耳赤,死死地瞪着江沉,浑身打着哆嗦。
许久,他眼眶逐渐红了,蹲下去颤声道:我明白这个道理,谁又不明白?可那都是生命啊
江沉回头冲脸色惨白的彭彭等人点了点头,越过他直接上楼。
千梧路过时,小个子抬起头满怀希冀地看过来。千梧却只稍作停顿,低声道:抱歉,我无法给你什么安慰,神经里的人都只能向前看,这是我唯一的忠告。
昨晚还有二十九人,现在已经只剩下十个。十个人死气沉沉地上楼,各自回到房间。
夜里警醒点。江沉站在门口对众人叮嘱,思考片刻后说道:管家大概率不会出现,或许会有道格拉斯出来。
屈樱脸色发白,道格拉斯会有什么新的花样吗?
江沉摇摇头,分析道:不知道。只能以舞会的规则来推测,大家躺下后尽量不要睁开眼睛,无论听到什么、挨到什么,都别睁眼,一觉到天亮。
回到房间后,照例是千梧先洗澡。
他进到浴室脱掉礼服,绯红的伤痕附在白皙纤细的身体上,十足瑰丽。他凝视着镜中,脑海中莫名想起了刚才八音盒里的西里尔。
娇贵脆弱,多情而清澈的眉眼。神经或许又比着他的样子捏了个BOSS出来。
那么道格拉斯呢?强权将军,霸道而深情,难道是江沉吗?
千梧思绪万千,反应过来时已经在浴桶里泡了太久,他昏昏沉沉地出来,换上睡袍,直接倒在床上。
江沉洗完澡出来时,千梧已经昏昏欲睡。昏暗的灯点在床头地上,他感受到江沉放轻脚步走过来,替他掩了掩被子,关掉了那盏床头灯。
一片漆黑中,江沉摸索着上床,凑过来在他额头上亲吻,低声道:晚安,夜里别睁眼。
千梧撑着最后的清醒嗯了一声。
而后他便睡去。
踏实而沉沦的睡眠,无忧也无梦。只是睡到一半,他忽然觉得身上很重,像被一个人死死地压着。
有了这个意识后,千梧的清醒飞快回笼。他没有睁开眼,沉默着感受身上的人。
其实无需睁眼,也无需询问,身上的人是江沉。那气息和压上来的感觉他都太熟悉了。
许久,千梧低声道:江沉?
那人没有吭声,却近乎强硬地扳起他的下巴吻过来。千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咬破了嘴唇,血腥味蔓延入口。
他在惊怒中忍不住还是睁开了眼,视线中果然是江沉的脸,没有任何变化和蹊跷之处,就连他的眼神都和平时无异。
千梧皱眉推他,发什么神经?上来就这么
他话没说完,再次被摁在那里吻。
江沉?千梧愣住。
下一秒,江沉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
他僵硬住,而江沉却好像着了什么魔,眼眸中平静无波动,扼住他低头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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