嗞啦声响,木浆纸断裂的声音悦耳美妙,坐在不远处的千梧发出愉悦的轻笑,他笑着望向上首处,那个男人骤然仰倒在地,落地时后脑砸在地砖上,鲜血砰然四溅。
蒋阳阳惊叫出声发爷不像前几日淘汰的玩家那样安静死去,那尸体离她最近,她清晰地看见男人死不瞑目的眼中逐渐染上脏污,浓重的臭味从那双眼中散发出来,而后他的喉咙忽然爆开,像是冥冥之中有人拿着一柄刀挥砍,血花随之迸射。
千梧仿佛事不关己,他从桌前起身,回头间看见小丫头站在门口。
她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不远处地上的发爷,仿佛已经入定。
喂。千梧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啊?小丫头猛回神,立刻低头道:您有什么吩咐?
千梧掏出今天的报纸,展开递给她说道:今天的照片拍出来我才知道,我这件衬衫领口都这么皱了,你今晚帮我把衣服熨一熨。
江沉闻言不作声地走过来看着那张报纸。
在他看来,报纸上千梧衣领平整。而据彭彭他们说,这张报纸上压根没有千梧,照片上站在他身边的是穿着旗袍的阿九。
小丫头看了一会,皱眉道:哪有褶子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报纸,又盯着千梧的衣领,熨一熨倒是不费什么事,但您差使我直说就完了,也不能无中生有啊
哦?千梧挑眉笑,你看这张报纸上是我吗?他们都说是阿九。
小丫头脸色一变,像被吓了一跳。
她立刻说道:不要总提她的名字,给她个消停吧。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从后面干活回来,所有下人都在说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千梧和江沉交换一个眼神,千梧温柔地笑着对她说,所以,你看我还是我?
这问的是什么话。小丫头眼神担忧,是不是睡多了犯傻?我让后厨煮一点清心的百合羹给你吃。
千梧闻言不语,其他下人进来抬发爷的尸体出去。金主暴逝,人人脸上皆是沉重。小丫头扭头看过去,眼神依旧天真淳朴,千梧盯着她的侧脸,看着她唇角极轻微地挑了挑,转瞬又恢复正常。
发爷怎么就这么死了啊。小丫头叹气,不过各位放心,在九号之前,我和所有的下人会继续为各位服务的。
钟离冶忽然问道:你们曲京人好奇怪,明星商人都死了,还这么执着选秀。九月九号就有那么重要,无论如何都要在那天捧出一台表演吗?
是的。小丫头神情严肃笃定,九回艳的演出重于一切。
这种执念要延续到什么时候呢。千梧轻声问。
小丫头说,直到曲京人死绝为止。
房间里骤然死寂,玩家们瞠目结舌盯着她,她过一会才一下子从仿佛魇怔的状态中挣脱出来,摇头道:只是一个夸张的说法,选星是曲京的命,我是想说,无论如何各位都会继续参选的。现在发爷死了,淘汰制不得不暂时搁置,各位且安心准备吧。
千梧看着她,对了,我有一支笔掉在院子里了,你能去帮我找找吗?
没问题。小丫头点点头,转身走出餐厅拉着一个下人说了几句话,那人片刻后点头向门外走去。
回去路上,大家终于稍微活络了点,蒋阳阳和时梁甚至开始放松地搭话,聊一些神经外头娱乐圈里的潜规则。彭彭蹦着上台阶,钟离冶嫌弃兮兮地走到屈樱另一头和他隔开。
蒋阳阳他们对千梧十分礼貌友好,但或许是眼见着他在两个人之间切换了一整晚的缘故,他们似乎不太敢接近,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
江沉走在千梧身边,低声道:你怀疑小丫头么。
千梧没有回答,只是抬眼瞟着他,你真的一点都看不见阿九?
我真的看不见。江沉无奈叹气,彭彭说你们切换起来非常丝滑,过渡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一回神就已经换人了。我从没见过这种技术,倒还挺想看看。
江沉啧一声,相识十数载,竟不知千梧老师会变身,妙啊。
千梧呵了一声,面无表情道:江少帅小心,晚上变成女鬼找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女鬼?江沉看向他,稍作思索后挑眉道:何愁何怨?以什么方式来报?需要我
闭嘴。千梧冷脸道。
江沉笑了好一会,他们落于众人后,江沉片刻后又说道:阿九附体应该只是一种障眼法,她想通过这种方式唤醒曲京人心中的心魔,以此更好地控制他们,确保九号那天借你登台。既然是障眼法,就总有漏洞。或许对于很熟悉你的人而言,障眼法就无效。
千梧闻言摇头,只是不能有虚妄。
什么?
心有虚妄的人,就会被蒙蔽。千梧低声道:唯一个人以赤诚看你,他眼中才会是真实的你。
唔江沉挑挑眉,我是获得了千梧老师的表扬?
千梧垂眸淡笑,人心动荡时,更见人心。我只是有感而发。
江沉笑着看他,好一会才回过头来,一边与他并肩行一边低声道:反正,我一直是这么看你的。
他们落在最后,拐过楼梯转角,却见彭彭他们三个等在千梧的门口。
千梧挑眉,发爷都死了,没必要开小会了吧?我想早点睡觉。
我有一个小发现。彭彭方才轻松自在的神情消失了,他咽了口吐沫,抬头看一眼钟离冶。
钟离冶轻轻点头,没关系的,应该无碍大局,直接说吧。
进去说。千梧按下门把手。
彭彭站在地中间,纠结了一会,这个小发现应该对大局没什么用,我只是想给大家提个醒。今天我偷偷去投票时,发现小丫头站在房子侧面的小门门口,望着投票箱。
虽然已经是黄昏,但当时那个落日的角度,房檐在小门口的地上投出了一条线,影子一边地面是金红金红的,另一边房子里则是背阴。他边说边比划,我当时有点做贼心虚嘛,投票完忍不住左右看一看,结果一回头看见她站在阴影里,那个车夫刚好也从里面出来,和她说了几句话。
然后呢。千梧平静问。
你们难道没有意识到吗,小丫头从来没有走出过房子。彭彭咽了口吐沫,我也是后来才想到的。当时场面非常惊悚,那个车夫站在阴影里,但落日将他的影子也投向屋里,颜色比地上的阴影深,看起来很明显。但小丫头她
彭彭又支吾住了,钟离冶索性替他开口道:小丫头没有影子。彭彭是想说,他怀疑小丫头不是活人。
是。彭彭一个激灵,感谢帮忙,我真是说不出那么恐怖的话。
千梧垂眸轻笑,猜到了,她藏得够深,在房子里小心翼翼跑来跑去,没人多想,连发爷这么久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江沉走上来说道:难怪曲京大舞台没有她和发爷的位子,大概几年前,她就随着阿九一起死了。
话音落,房间门忽然被敲响。
众人不约而同闭嘴,小丫头推门进来,手上拿着托盘,盛放着一只细腻的白瓷汤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