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清汤面条,大概是听说玩家们找齐了所有的食材,女人很高兴,给他们每人都煮了很大一碗。
但端饭出来后,女人又把自己关进房间不说话了。
千梧和江沉把面拿回房间吃,千梧埋头吃完自己的一碗,江沉把只动了一筷子的那碗也推给他,一边看着他埋头苦吃一边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女人对别西卜很虚假?
我一直觉得。千梧咽下嘴里的面条,抬起头来。
大概是面条太难吃,他吃得一直蹙着眉,很辛苦的样子。
她从来不关心别西卜的事情,就连训斥别西卜吃人,也好像是装样子的,就像千梧蹙眉琢磨了一会,说道:就像努力把自己往一个家长的框里装,作为一个家长,孩子做了那样的事,她再不说几句就演不下去了,所以不得不出来说几句。
江沉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对,就是这种感觉。每次半夜别西卜闹出大动静,整个村都要听见了,她却能硬着头皮装死装不知道。只有在白天出事,大家都看着她的反应,她才会扮演好一个做娘的角色。
千梧没吭声,低头又吃起面条来。但他捞面条的速度却慢下来,明显在琢磨事情。
片刻后,他把最后一根面条捞进嘴里,说道:我觉得那个女人在虚张声势。
虚张声势?
千梧想了想,按照现在的推测,母子情深腹作坟,意思是当娘的吃了自己的孩子,刚好吃的是脑袋。而后她又把孩子送去火葬场一把火烧了,本以为干干净净,结果没想到这孩子化成恶魔回到人间开始吃人。别西卜失忆了,想不起来从前的事,所以不会伤害他娘。但她仍然发自内心害怕别西卜,更怕别西卜想起过往,于是要努力维护着一层看似正常的母子关系。无论是呵斥还是争吵,其实都是演给别西卜看,让他以为他和他娘是很正常的一对母子关系。
江沉点了点头,一切似乎都很合理,但证据太单薄了。直到现在,也没人敢说那句诗前面真的是母子情深四个字。
千梧忽然问,你说那个提供菜谱的洋人真的有异能吗?
如果是在外面,我不信。江沉看着他,低声道:但在这里,没什么不信的。
到目前为止,我甚至觉得前面那些材料都无所谓。千梧蹙眉道:关键就是最后一个烤箱,这或许是那个洋人留下的什么暗示。
你有想过别西卜的娘当初为什么吃掉自己的孩子吗?江沉忽然问。
千梧愣了愣,因为她是鬼?
千梧道:很可能是鬼啊,自从进入这个神经,我们撞鬼的概率还小吗?这些鬼一个比一个离谱。
旁边的红烛突然愤怒地噼啪爆了个烛花,又熄灭。
千梧只得虚空地在蜡烛周围做了一个抚摸的姿势。
江沉看着他和蜡烛间的小动作,过了很久才轻声说道:我也是忽然想起来的,那两句诗,母子情深腹作坟,人心齐有鬼魅真。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千梧闻言蹙眉,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听起来是不入流的奇闻轶事,你还会看这种书?
江沉无语。
他不想说,自己中学时期总是忍不住好奇偷偷去看被千梧翻过的书。千梧永远最爱看画册和作品集,除此之外对不同类型书的喜好一阵一阵的,他喜欢鬼怪传说那一阵,江沉也忍不住跟着看了好多本。
江沉只得避开话题说道:我已经完全想不到故事是什么了,只是有四句诗,没头没尾地就出现在我脑海里了。
棺材盖里指甲痕,雪山洞中腹作坟。夜班砌墙面露笑,人心岂有鬼魅真。
千梧缓缓皱起眉来。
他打量着江沉不语,江沉以为他想到了什么,没敢打断,任由他皱眉放空。
你想到什么了?好一会后江沉才忍不住问。
千梧看着他,我在想你怎么念个鬼故事都能像背法条一样大义凛然。
江沉:
千梧无端嘲讽了指挥官先生,而后又回归正色,你念这几句,我也想起来了,可能我也看过。
你当然看过,江沉心想。
但我也记不得了,从字面来看,大概是说战争年代?食人果腹,活人砌墙,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江沉闻言点头,那就明天再去找那人问问村子上是闹过饥荒。这村子这么空,很可能是当年饿死了一多半。
千梧没说去,也没说不去。他看着空荡荡的两个碗,肚子里忽然咕噜一声。
饿意来得很突然,吃完饭好像又更饿了。
江沉:
说句实话。指挥官先生严肃地问他:这两碗面能让你止馋吗?
千梧挑唇一笑,你觉得呢?
千梧忽然扭头从虚掩的门缝里往外看了一眼,月亮升起来了。
是啊。江沉微妙地顿了顿,早就升起来了。
是吗?千梧颇无辜挑眉,又说,那好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昨天的伤口还没好吧。千梧说着垂眸叹了口气,虽然已经是前男友了,但不得不说,还是有点心疼。
江沉感觉自己太阳穴嘭嘭地跳。
每当这个人低眉往下一瞟,作出一幅小可怜的样子,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不介意你再来一口,但别再隔着衣服咬了,布料进伤口有点难处理。我脱一下这半边的上衣,你不介意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衬衫扣子,忽然又笑了笑,挑眉道:我倒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还能解锁被你咬的成就。
千梧没吭声,从江沉的手指搭在衬衫领口那一刻起,那双漆黑的眼眸就盯紧了他的手。
片刻后,喉结动了动,咕咚一声又咽了口吐沫。
我感觉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危险了。千梧盯着他的领口说道:但我真的好饿啊。
给你吃,没说不给你。江沉顺着解了一排的扣子,把衬衫脱下右边那一半,露出结实而光洁的一侧上半身。
千梧对着他后脖那道鲜红的似血痂又似吻痕的小伤口,止不住地分泌口水。
或许。他听见自己喃喃的仿佛不受控制的声音说道:今天我能申请喝两口吗?第一口我可以小口一点。
可以。江沉很大方地背对着他坐下。
千梧舔了舔嘴唇,谢谢。
就在他刚刚凑过去,牙齿要磨到江沉肩膀上时,江沉忽然又低沉地开口。
有一个交换。你答应了,我给你一直喝到饱。
千梧的眼眸亮了一下。
什么?他忍不住问。
江沉轻轻偏回头来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