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是本地人,那可以聊的话题可就多了,于总来了劲儿,一路从近年来H市的建设发展,扯到公司外的沙县小吃今年又涨价了五毛。
江弛予饶有兴致地听着,甚至和于总聊了起来。
郁铎全程置身事外,他拿着刀叉,低头对付着大盘子里牛排。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他们在聊天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一束目光落有若无地挂在自己的身上。
不用去求证,他也知道这双眼睛的主人是谁。
于总是公司当之无愧的交际花,三两句话后就开始关心江弛予的个人情感问题:江总,您看上去和我们郁总的年纪差不多,结婚了吗?
还没有。江弛予随口回答道。
林经理见今天老板心情不错,瞅准时机,连忙拍起了马屁:我们江总好事将近了。
江总和大小姐的关系,在瑰湖上下已经不是秘密,有人羡慕有人恨。
郁铎手下刀叉一顿,刀尖划过餐盘,发出一声刺耳的呲啦声。
这点小动静,吸引了于总的注意力,他总算想起了今天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为了能让郁铎参与进来,早些切入正题,于总带头调侃起自家老板:恭喜恭喜,不像我们郁总,别说结婚了,这么些年,连个对象的影子都没见着。
林经理的表演欲爆棚,听于总这么一说,立刻大惊小怪道:不会吧,像郁总这样成功人士,追求他的人应该一路从棠村排到我们瑰湖大门口才对
啪得一声响,郁铎将手里叉子拍在桌面上,刀锋在洁白的桌布上留下一抹刺眼的油污,也打断了桌上几人其乐融融的谈话。
郁总,怎么了?林经理一惊,连忙关切地问。
与此同时,江弛予也抬眼看了过来。
顶着众人的目光,郁铎若无其事地站起身,语气冷硬地说道:我去一趟洗手间,失陪。
餐厅洗手间里,郁铎弯腰站在洗手池前,将水龙头开到最大,看着水流不断冲刷着自己的手。
在踏进餐厅大门之前,他都没有想过今天这场见面会是这样的,回想起自己在芊芊面前放下的豪言壮语,郁铎觉得有些可笑。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他收拾不了的局面。
直到手指被冷水泼得开始发麻,郁铎才关掉水龙头,抬起头来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就是这一眼,郁铎看见门外有一道人影,斜斜倚靠在造型浮夸的罗马柱上。
见到我很惊讶?注意到郁铎的视线,江弛予站直了身子,看了过来。
郁铎的身体瞬间绷紧,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说出一句话:回来了?
嗯。江弛予应了一声,无视室内禁烟规定,点起了一支烟,迈步朝郁铎走近: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还会再见到我。
年代久远的欧式雕花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在江弛予的身后关闭,将本不该相见的脸个人隔绝在一个狭小的世界。
郁铎看着他走向自己,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大团钢丝球,拉得嗓子生疼。
江弛予的外表没什么太大的改变,内里却像换了一个人,举手头足间,都让他感到极度陌生。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五年的时间,足以让彻底改变一个人。
江弛予浅浅吸了口烟,站在郁铎的面前,和过去一样,喊了他一声:哥。
这声哥,就像是在郁铎的胸口表演碎大石,让他的五脏六腑都疼出血来。
我郁铎的声音哑得厉害:我先出去了
匆匆留下这一句话之后,郁铎就如江弛予记忆中最后一个雨夜那般,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只给他一个离去的背影。
***
郁铎这一去,直接从后门离开了餐厅,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脱离那个人的视线范围,郁铎才觉得自己的心肺功能重新开始工作,呼吸和心跳都逐渐趋于正常。
江弛予说得没错,他从没想过自己还会再见到他,还是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以这样的身份。
郁铎在后门的泔水桶边上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情绪平复下来之后,无视响个不停的手机,独自朝前走去。
不过这一会儿功夫,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在低垂的暮色中,他沿着坑坑洼洼的马路牙子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幽暗的巷子里飘着饭菜香,不少居民正坐在自家门口吃晚饭,他们见郁铎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打自家门前路过,不由地放下筷子,脸上随之露出了警惕的表情。
郁铎无暇顾忌这些探究的目光,他找了一个背风处,拨通了林胜南的电话。
江弛予回来了。电话刚一接通,郁铎开门见山地说道。
林胜南在电话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你早就知道了。郁铎面无表情地问。
郁铎林胜南这些天也在烦恼这件事。
行了,我知道了。林胜南的态度让郁铎知道了答案,他没有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一辆电瓶车亮着大灯,横冲直撞地从郁铎的身边挤过,郁铎往围墙边退了一步,肩膀上立刻蹭上了一道白灰。
此刻他的心里乱成了一锅粥,也记不得身上这件买来撑场面的牌子货价格不菲,身子往哗哗掉灰的墙面上一仰,沿着墙根席地坐下,胡乱薅了把自己头发。
郁铎无法去描述这种感觉,那些草草掩盖的记忆,和刻意忘却的人,就这么活生生,血淋淋地被挖了出来。
让他不知如何去面对。
第69章惹不起躲得起
瑰湖龙山墅的项目经理姓沈,今年二十有八。这个年纪就能当上项目经理,称得上一句前途不可限量。
这个高尔夫别墅项目做下来,算得上顺风顺水,但沈工总觉得最近工地上有些不对劲。
直到某一天上午,他望着项目部门口齐溜溜停着的一排车,突然意识到,他们的老板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了。
要知道,过去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落冰雹,郁总每天都要来工地上转悠一圈,几乎是雷打不动,但最近半个月来,居然一次面都没露过。
人有钱了之后,真的是会变的吗?沈工一脸忧愁地问身边的总工:他已经不重视我们这个项目了吗?
总工表示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因为他最近已经被甲方折磨得焦头烂额。
老板不来的这段时间里,瑰湖那边的人上门得倒是勤快。那群人衣着光鲜亮丽,看上去人模人样,干的尽不是人事,每次来都要在鸡蛋里挑点骨头,开出一连串又细又碎的整改要求,把项目部闹得人仰马翻。
这也就算了,不知是得益于谁的举报,上面三天两头下来查消防查环保,严重影响了工程进度。
在沈工看来,这一切都是源于甲方的故意刁难。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李启东得罪了人家新上任的头子,这会儿应该正气头上呢。还听说老板带队给人家当面道歉那天,不知怎么就看对方不顺眼,态度及其恶劣,全程黑脸不说,一句话都没说就掀桌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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