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到郁铎最新得到的消息,他们极有可能在拆东墙补西墙垂死挣扎,又或者是干脆赶在破产前,最后圈一笔钱跑路。
不管怎么说,就算郁铎今天把赵总办公室里的沙发坐穿,也不可能拿到钱。不如趁着他们今天账户上回了点款,能追回多少是多少。
郁铎和小胖哥道了谢之后,第一反应是打电话让江弛予过来。但他转念一想,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可不大正派,江弛予学生身份,参与进来不是很妥当。
于是他打开通讯录,把电话打给了负责东方花园项目的项目经理。
没过一会儿,项目经理就带了一大群工人,浩浩荡荡地从工地上赶来了。
工人们一进售楼部,就把大堂里看房的人群赶了出去,紧接着他们一拥而上,将公司上下堵了个水泄不通。
项目经理从业多年,讨薪经验丰富,一进门就掏出一把大锁,锁上了售楼部的大门,将所有相关人士都关在了公司里面。
郁总,您这是什么意思?赵总看见郁铎带着一大群人涌进他的办公室,一时间又惊又怒。
郁铎气定神闲地揽过一个小姑娘的肩,对赵总说道:我把我们的财务从公司里喊来了,付款上遇到什么困难,她会协助你们解决。
别说是一个财务,就算郁铎今天把银行搬来也不顶用。钱,是不可能有的,事到如今,双方算是正式撕破脸。赵总原想诓骗着郁铎把二期继续建完,能捞多少钱是多少钱,但是眼下,这个如意算盘算是打不起来了。
赵总他们公司现在的问题,简单说来,就是房地产还没整明白,就盯上了互联网,烧钱搞了一个联合采购平台。
互联网平台哪里是一家小公司就能烧得动的,结果就是咔吧一声,玩脱了,公司的资金链断裂,窟窿大到就算把所有地产业务打包卖了也填不上。
最后的时候,赵总破罐子破摔地撂下一句话,就算郁铎今天把他们都困死在这里,也不可能拿到一分钱。
郁铎拿不到工程款,意味着工资没有着落,工人们一听这话就不干了,当场嚷嚷了起来。郁铎老神在在地找了个位置坐下,也没阻拦,大有今天不落实工程款,就放任工人闹事的意思。
赵总的人自然不是善茬,他们甚至想占着主场优势,先下手为强。
现场的气氛紧张到了极致,只等一颗火星子落下,对峙的两方即将开战,然而就在这时,大门外响起了警笛声。
数十辆警车在楼下停下,破门之声响起,民警们鱼贯而入,不由分说地将双方人马全都逮进了派出所。
第55章李大能
H市近年来迈大步伐搞建设,违法讨薪这种事一天不知要上演几次,开发区派出所的民警同志早就习以为常。
郁铎和赵总都被逮进了局子里,民警们从中调停了一番,就打算让他们各自散了。
江弛予一得到消息,就赶来局子捞人。他进门的时候,这两拨人当着民警的面,还在剑拔弩张地对峙,特别是郁铎,简直可以说是毫无退让的意思。
折腾了一整天,赵总心力交瘁,松口可以当场付一部分工程款。郁铎一听赵总的报出的数,十分不满意,对此嗤之以鼻:打发叫花子呢。
工人们也对这个的数额不满,撸起袖子冲上前要求这个姓赵的给个说法,民警紧急出来维持秩序,场面再次陷入混乱。
警察是附近的居民报警叫来的,就算是开发商恶意拖欠工程款缺德在先,郁铎带人围堵项目部,依旧是扰乱治安的违法行为,若真要深究起来,少不了是要拘留几天。
江弛予连忙上前去按下郁铎,让自己这边的人先消停下来,有什么事明天去主管部门再说,现在先好好配合民警走程序。
江弛予出面之后,情况才有所缓和,郁铎在派出所里熬到大半夜,直到晚上十二点,两人才从所里出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通知我?送走工人之后,二人回到车上,江弛予脸色阴沉,开始秋后算账。
弟弟,这事儿搞不好要拘留,会留案底的。郁铎做事不是凭着一时冲动,他清楚地知道这事的后果,他在赵总面前的气焰虽然嚣张,但一直牢牢把握着分寸。
现在他们处于劣势,迫于形势,只能采取这样的极端手段,能要回一点钱是一点。对方若是破产清算,按照清偿顺序赔偿,他这样的小债权人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不说,到时候可能一毛钱也别想要回来。
你也知道要拘留呢?江弛予见郁铎明知故犯,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简直是胡作非为,为老不尊。
郁铎见江弛予真的生气了,收起吊儿郎当的流氓模样,开始顺着毛摸:我就是做做样子,又不会真的和他们动手,哎,我心里有数,别生气了?
通常郁铎使出这招的时候,江弛予都会无计可施,得过且过。但今天他依旧目不斜视地专心开车,没有搭理郁铎,看上去余怒未消。
今天没逼他们吐出钱来,以后就难办了。郁铎深深叹了口气,满脸愁容地看向窗外:亏得我在那姓赵的办公室里耗了大半天,你都不知道,站得太久,腿又开始疼了
到了这一步,江弛予总算绷不下去了,他语气僵硬地说道:明天我去联系律师,你带人去劳动局走一趟。
这事发律师函是没用了,直接起诉吧。听江弛予这么说,郁铎知道这人算是哄好了,当他再次看向江弛予,脸上已不见刚才那矫揉造作的哀愁。
嗯,这事交给我去办。江弛予的目光向下扫了一眼,问:你的腿现在感觉怎么样?不行的话我今晚帮你揉揉。
郁铎那点小伎俩,江弛予这么会不知晓,他早就识破了郁铎唬弄他的小把戏,反正几年下来颠来倒去总是那么两招。
为了报复他,揉揉这两个字,江弛予故意说得十分暧昧。
郁铎心底抖了抖,突然想起了一些不该想起的画面,开始睁眼说瞎话:已经没事了。
江弛予皮笑肉不笑地提了提嘴角,重新将视线投向前方,道:好得还挺快。
郁铎今天不占理,说多错多,他干脆装聋作哑跳过这个话题,仰头看向天边。
快下雨了,大片大片的乌云压过城市曲折漫长的天际线,郁铎盯着被风掀起一角的广告幕布,心里有一种山雨欲来的不安。
***
从江弛予那里得知公司对他的处理决定之后,四毛着实消沉了一段时间。
他闭门反省了好几天,终于鼓起勇气,去了一趟公司。
四毛到的时候,郁铎和江弛予都不在办公室里,李大能的手机无法接通,林胜南的电话倒是接了,但还没聊到正题就匆匆挂断。
公司上下所有人都神情紧张忙忙碌碌,似乎是有事发生。
出什么事了吗?四毛拦下行色匆匆的孙姐,问道。
施总,您这几天都上哪儿去啦?孙姐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她见四毛作为股东之一,居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立刻察觉到这其中有些不大寻常。
于是她的话风一转,笑着对四毛说道:工地上的事儿,我也说不清楚,江总马上回来了,您可以问问他。
说完,孙姐没等四毛反应,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四毛坐在办公室里打了几通电话,简单了解了事情的大概。他没有等江弛予回来,一个人离开了公司。
现在在公司里,他就像个局外人,工地上也没有他的容身处,前几天他羞愤之下,和平日里的那些酒肉朋友断了往来。
四毛开着车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一时间不知可以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