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流程结束后,孙姐坐到电脑前,和江弛予进行后续的工作交接。
也许是一个下午说了太多话的缘故,江弛予的咳嗽又严重了起来,连喝了大半杯水都压不下来。
孙姐看着视频里的江弛予咳得惊天动地,不由得说道:江总,要注意身体啊。
江弛予将水杯放到一旁,摆了摆手,说:没事,刚刚讲到哪里了?
这时,镜头外突然响起了一道男声,有人走了进来。孙姐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又对视频里的江弛予示意自己先离开一会儿,马上回来。
那个人站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影子却落在了画面里,江弛予盯着屏幕里的阴影出神,试图将他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些。
孙姐和那个人说了几句话后,很快又坐回了电脑前。江弛予分明知道镜头外的人是谁,还是明知故问:怎么了?
郁总从工地回来了,让我把昨天的会议记录整理给他。要命了,好端端的怎么这会儿就想起要看会议记录孙姐算是公司的第一批员工,年纪又比其他人稍长些,和江弛予他们在一起不怎么拘谨,也特别爱关心老板的情感生活:郁总相亲的事听说了吧?我听李工说,那姑娘是他介绍的。我看他们最近经常出去吃饭,是不是好事将近啦?
江弛予突然问:郁铎很喜欢她么?
喜不喜欢我不敢说,但我觉得他对人家应该有几分好感。孙姐没有注意到江弛予对郁铎的称呼和之前有什么不同,自顾自说道:中午还约人姑娘一起出去吃饭了,快两点才回来呢。
那就好。江弛予点了点头,很快就略过了这个话题,似是并不感兴趣。
视频挂断前,孙姐低头看了眼手机,她脸上的表情先是有一点不解,然后又快速地回了一条信息,最后终于弄清楚状况后,突然对江弛予道:我刚在外卖软件上给你买了点药,还是原来的地址没错吧?
不用了。被孙姐这么一提,江弛予的喉咙又有些发痒,他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我去过医院了。
孙姐才管不了他这么多,自作主张道:一会儿会有人送过去,记得查收,挂了。
视频挂断后,江弛予看着黑色的画面出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移开视线,看向桌面上的一张申请表。
第36章坍塌
郁铎最近家事烦心,事业也没顺利到哪里去。被工人围堵在工地上的那一刻,郁铎就在想,否极泰来这句话在他身上果然是没法应验的。
工地因材料质量问题停工,原本风平浪静,各部门也愿意配合。但今天郁铎在公司接到电话,说工人间突然发生了骚乱。
在郁铎来之前,工人已经围堵了办公区,闹上小半天了。身处在群情激愤的工人和据理力争的员工中,郁铎显得格外冷静,他一句话也没说,让四毛将几个领头的带进工地上的简易会议室,其他闲杂人等统统拦在外面。
会议室里除了几个班组的工头,还有郁铎这边的管理人员,铁皮大门一关,战场由室外转移到了室内。
郁铎依旧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他在长桌的一头坐下,冷眼看着四毛带着项目经理和对方掰扯。
渐渐的,四周的争吵声小了下来,终于有人意识到,只要是郁铎不给个准话,他们就算吵破了喉咙也是徒劳。
吵够了?到了这个时候,郁铎总算开口说话了:可以好好说话了?
钢筋班组的工头见郁铎下了场,立刻就进入了战斗状态:郁总,停工这么久了,再下去不是办法,总要给大家一个说法。
其余人见有人带头冲锋,连忙激动附和:对啊,不能这么一直耗下去。
你是大老板无所谓,但我们都是要生活的人啊。
郁铎一手支着下巴,坐在座位上,目光在这些人脸上扫了一圈,将他们的底细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早在停工之初,郁铎就对各个班组承诺过,无论这个工程最终的走向如何,该他们的款项一分都不会少。
郁铎做生意十分讲究诚信,倒不是他的道德素质有多高,而是因为诚信是一家建筑公司立足的根本。这个项目里的不少班组和郁铎多次合作,熟悉他的行事风格,对他是充分的信任。
但眼前这几个闹事的嘛
你们有什么诉求。郁铎问道,语气波澜不惊。
根据郁铎得到的消息,开发商已经和工厂达成了和解,至于是真和解还是他们原本就沆瀣一气,郁铎比较偏向后者。
想来监理公司已经在他们的利诱下上了同一条船,现在三方一致对外,要倒逼他这个施工方松口,将这个安全隐患掩盖过去。
而眼前这几个工头和郁铎都是首次合作,想来是打算两头通吃,收了开发商的好处,替他们当伥鬼来了。
钢筋组的工头见郁铎释放出商量的信号,忙不迭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我们的要求很简单,要么马上复工,要么就让我们无责退场,还要赔偿我们的损失。
郁铎听完,嗤笑了一声,似在嘲笑他们活没干多少,想得倒是挺美。
先搞搞清楚,现在问题出在开发商那边,我们也是受害者。经过了这几年的磨练,四毛可谓是资深的老油子。大道理刚才项目经理已经和工头们分析过了,四毛也不屑得再在这里车轱辘,直接说道:谁要毁约退场?可以啊,那就按合同要求来承担责任,该赔钱赔钱,该罚款罚款。
四毛这番话一出,果然激起了千层浪,工人们的情绪更加激动:你们怎么能这样!
无良黑心老板!
今天不给我们一个说法,你们就别想踏出这里!
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来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是没有用的,他们今天聚集在这里,给工人争取利益是假,以此要挟郁铎是真的。
郁铎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拿在手里的文件夹往桌上一拍,站起身,吵嚷的人群在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你们想开工,可以。郁铎的目光在会议室里转了一圈之后,点了几个人的名字:易玲,王中衡,邵志伟。
郁铎声音落下,人群里站出了两男一女,他们都是公司的工程师。
来之前,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份责任书,一会儿让人多复印几份。郁铎从文件夹里取出了一份协议:想立刻复工的,现在都跟我去一趟现场,让易工给你们说清楚后续可能存在的风险。
责任书上规定,签了这份协议,就要对房屋的质量终身负责。这种协议有没有法律效益暂且两说,用来唬文化程度普遍不高的包工头足够了。
见刚才叫嚣得最凶的几个人已经面露难色,郁铎又下了一剂猛药:看完现场还想复工的,把责任书签了,我也不拦着你们。但以后出了事,你们可得跟着我共患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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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弛予收到出事的消息赶到工地,办公区前聚集的工人还没有散去,他们成群结队地蹲在空地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江弛予从车上下来。
大致的情况,江弛予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听说了。门口蹲着的这些都是被煽动的工人,真正难缠的小鬼都在郁铎那边。
他拦下一名施工员,问道:郁总呢?
施工员正忙着稳定现场秩序,分神回答道:郁总和易工他们带着包工上现场去了。
出于安全考虑和给开发商施加压力,出现问题的几栋楼已经被郁铎封了起来,不允许任何人上去。
江弛予做事有分寸,分得清轻重缓急。他承认这段时间是在避着郁铎,但在紧急情况面前,还是能将私人的事暂且先放一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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