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铎来不及多想,起身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掷在墙上。
郁铎的这一下没有留情,男孩的后背重重的撞在墙面上,忍不住从嗓子眼里泄露出一声闷哼。与此同时,他的裤子衣服口袋里掉出了一大堆鸡零狗碎的东西。
郁铎低头瞄了一眼,从中认出了陈力的手机和钱包,
小小年纪不学好,就出来做这种勾当?郁铎收回视线,提起男孩的衣领,将他按在墙上:你家里的大人是这么教你的?
和你有什么关系?男孩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一把把刚淬过冰水的小钢刀。
哟,这小子看着像只小白兔子,没想到是条大尾巴狼。
是和我没关系。郁铎冷笑了一声,抬手拍了拍男孩的脸:但你今天偷到我头上来了。
陈力今天刚拿到一小笔工程款,钱包若是被这小子偷了,郁铎下半个月怕是要跟着喝西北风。
谁知小子是个豁得出去的,郁铎话刚说完,他就毫不留情地一脚踹了过来。郁铎这下是真的被搓起了火,于是一撸袖子,扑了个上去。
那男孩子年纪不大,下手绝不含糊,每次都冲着郁铎的要害袭去。郁铎在工地里实战出来的,自然不是省油的灯,招式又黑又狠。两个少年人就这么在酒店狭小的走廊里动起手来,随身携带的钥匙手机掉落一地。
没过一会儿,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彩。郁铎看上去还凑合,男孩则满头满脸都是血。
你们在做什么!
就在两个人打得难分上下的时候,不远处响起一声断喝。原来是两人打架的动静惊扰了附近的住客。
一名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推开门,大步朝二人走来,大怒道:哪里来的小兔崽子跟这儿撒野呢?我已经报警了!
郁铎闻言,手上的招式慢了下来,他虽没做什么亏心事,但也不想招惹警察。
就在郁铎被男人分心的这点功夫里,男孩屈臂照着郁铎的太阳穴就是一肘,紧接着操起掉落在地的钱包,拔腿就跑。
郁铎护住脑袋后退两步,这一肘子正好擦过他的脖子,好险没有被打到要害。郁铎起身欲追,就看见男孩的脚后跟踏在自己新买的手机上,一脚将屏幕踩得稀烂。
第3章江弛予
从金碧辉煌大酒店出来,江弛予沿着大街闲逛了大半宿。直到凌晨两点过半,他才回头往家走。
路上他找了个公共厕所进去简单清洗了一番,现在他脑袋上的血是止住了,但额角还是留下一道鲜红的伤口,一看就是刚和人动了手。
嘶江弛予小心翼翼地剥下伤口上的血痂,心里想,那人看着像是个文明人,下手真够狠的。
江弛予的家就在夜总会旁边的一条小巷里,住在这条巷子里的大多是依托着夜总会为生的人,五行八作,三教九流,干什么的都有。江弛予踩着晃动的铁架楼梯上到三层,掏出钥匙,打开了一扇刷着绿漆的木门。
一进门就是一股酸臭的烧焦味,这个气味非常特别,有经验的人一闻就知道这个房间里的人长期干着什么勾当。
卫生间里亮着灯,不断有簌簌的水声传来。江弛予的母亲已经下班回来了,正对着镜子卸妆。
她听见门外的动静,拉长嗓子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今晚有人多事报警,担心附近有条子,就在周围绕了一会儿。江弛予关上家门,拍亮了墙上的灯,年久失修的吊灯吃力地闪了闪,还是尽职尽责地将满屋的狼藉照亮。
这是一间不到二十平方的单间,一眼就能将屋里的家当扫完。逼仄的空间里堆满了床铺衣柜电磁炉等生活必须品,满地散落着的衣服鞋袜几乎让人无处下脚。
江弛予今天出门前,明明已经把屋子收拾干净。
怪不得刚才门外那么吵。女人从卫生间里转了出来,半边身子倚靠在门框上,往自己的脸上抹着廉价面膜。
女人的名字叫江小青,是江弛予的母亲,也是罗马夜总会的公主,今晚忽悠陈力出台的就是她。
失手了?江小青上下打量了江弛予一圈,自然看到了他头上的伤。
刚开始的时候很顺利。江弛予点了点头,避开母亲的视线,语气中毫无波澜:中途有人出来搅局。
这两人在家中是母子,在外就是一对好搭档。江小青负责将猎物带去酒店,趁着二人鸳鸯戏水的时候,江弛予进屋敛走客人的财务。
这钱丢得不大光彩,苦主们也不愿意伸张,所以至今也没有人追究到他们头上。
不老实。女人眼尖,一早就注意到江弛予微微鼓起的口袋。她伸出镶满水钻的指甲,指尖用力掐进江弛予的伤口。
就在江弛予吃痛之际,她两指轻巧一夹,从他的口袋里抽出一只钱包。
这是一个略显寒酸的钱包,因为使用时间过久,表面的PU革已经皲裂起皮。女人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红红绿绿的票子,点了点,嫌弃道:只有这么点?可惜了那条大肥鱼。
江弛予目不转睛地看着女人手上的动作,不发一语,额角的伤口又隐隐痛了起来。
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江小青注意到了儿子的目光,她将空钱包砸在男孩的脸上,道:把门口的衣服洗了再睡。
说完,女人在堆满瓶瓶罐罐的化妆桌前找了个空位,打开了打包回来的麻辣烫,一遍刷着手机一边吃了起来。
阳台上没有灯,江弛予借楼下房间映上来的桃红色灯光,洗着女人换下的吊带衫护士服。虎口处不知何时留下了一道伤口,肥皂一杀,火辣辣地生疼。
江弛予洗完衣服回房间的时候,母亲已经睡着了。他没有吵醒江小青,拉开床边的衣柜,侧身躺了进去。
衣柜里空间狭小,潮湿黑暗,与房间里那无处不在的焦酸味相比,柜子里的霉味反而让人的鼻子好受许多。
也许是过了睡点,江弛予在黑暗里闭着眼睛躺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睡意。他索性打开手电筒,将手伸进口袋,摸出了那只破钱包。
钱包里除了几张一看就没什么钱的破卡,连硬币都被女人搜刮了个干净。江弛予打开夹层,找到了一张身份证。
江弛予将身份证举在手上,对着手电筒的光静静端详着。照片上的人长相不赖,但头发比今天见过的略长些,表情也不怎么友善。他的嘴唇紧抿,嘴角微微向下撇,一脸凶巴巴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郁铎
江弛予看着照片上的人,轻声念了一遍身份证上的名字。
***
这天晚上江弛予是怎么睡着的,他自己也不记得了。第二天一早,他就被一阵震天响的敲门声吵醒。
说是敲门不大准确,应该是锤柜门。
别睡了,快起来!江弛予还没睁开眼睛,江小青就拉开柜门,探进头来。
江小青今天没有化妆,头发简单地扎成一束马尾,露出一张干干净净的脸。
素面朝天的江小青没了工作时的风尘味,看上去有些像香港电影里的玉女掌门人,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但对她这样的人来说,长得太美未必是一件好事。她这一生经历过的苦难,大多都是拜这张脸所赐。
江小青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在她的催促下,江弛予草草套了件衣服,弯腰钻出衣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