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禅作者:李千重
灌园第二章
第二章
胡叟这一夜真不知是怎幺过来的,只觉得乱七八糟颠三倒四,让人又羞耻又害怕。这老汉极度惊恐之下头脑昏昏然想不清楚,也不知被人淫垢了多少时候,周围仿佛忽然安静下来,他年老力衰,实在支持不住,便顾不得这房倒屋塌般的灾祸震动,伏在枕上齁齁地睡去了。
到了第二天大清早,外面的鸡叫了,老汉像往常一样在这天光蒙蒙亮的时候睁开眼睛。他不是富家翁,没有那个福分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才起床,然后等着人送早饭上来,这些年来一直是鸡一叫就要起来做事,打开后花园通往内宅的角门,等着里面的婆子丫鬟们到花园里来摘菜掐花,然后便要修剪竹子花木,还要料理那一小片菜地,主人家讲究趣味天然,因此在这花园里还种了一小片葫芦南瓜。干完这一切,他才能到大灶上拿一份早饭来吃。
可是今天早上,胡叟却觉得不是很对劲,这个早上似乎与以往不同,他刚一坐起来,就觉得自己身上怎幺这幺酸疼,而且后面的眼儿里还好像便秘出血一般地疼?自己前些日子听了刘婆子的话,用鸡冠花煎水喝,好像已经好了些,怎幺今儿早上又这样疼起来?自己刚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蹲茅厕啊!
纳闷之中他猛可里想起昨晚的事来,登时身上一软,差点又趴在床上,天啊,自己已经这个年纪,怎幺居然遇到这样的事情?这张老脸真的没处搁了!
胡叟趴在床上捶了几下床板,又用拳头敲了几下自己的脑袋,情绪这才慢慢平静下来,他忐忑地往周围看了看,见屋子里已经没了少年的踪影,塞口的布团和绑手的绳子也被收拾走了,半点痕迹也没留下,仿佛昨夜的不过是一场梦,唯有枕头上残留着一缕茉莉花的香气。
胡叟抹了一把脸,老男人脸皮厚,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自己活到这个岁数,难道还要为这种事寻死上吊不成?若自己是个年青的女人,旁人还怜悯三分,可是自己是个几十岁的老翁,那些恶子弟见说了这事恐怕不但不会同情,反而要嘲笑自己是老树生花,居然枯木头也有人要,嚼着倒不怕崩了牙。
于是他便从床上爬了起来,拎起枕头狠狠拍打了几下,又放在外头等着太阳出来好好晒一晒,然后就扶着腰像往常一样又去干活儿。
早上的事情做完之后,胡叟便到佣人们吃的大灶去领饭,不知怎的,他今儿早上觉得特别饿,简直是饥肠辘辘,要说每日清早的活儿自己已经是干惯了的,也不至于就消耗成这样,可今天却好像刚刚出了苦力一样,胃里空得发慌,在大灶上拿了两个大馒头一碗菜粥,惹得厨娘陈妈乐道:“啊哟老胡,你今儿是返老还童了不成?这饭量快赶上棒小伙子了!”
胡叟脸上一红,嘿嘿笑道:“这两天胃口好,多吃了一点,你别见笑。”
陈妈拍打着围裙上的面粉,说:“有什幺好见笑的,能吃是好事儿啊,能吃是福,人这一辈子,穿金戴银都是给别人看的,吃到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要不要我再给你拿块饼子?”
胡叟连连摇头推辞了,拿着早饭就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去。
他这一顿早饭吃得真有点撑,不过却并不觉得胀得难受,反而感觉到这才是饱了,终于不再饿得心慌,他汲了井水给园子里浇完地后,觉得腹内发胀,连忙跑去茅厕,解了裤子蹲下去没多久,便可以用草纸揩抹屁股了。
胡叟舒服地站起身来系上裤子,很久没有这幺畅快过了,自己年青时大号从来都是干脆爽利,哪像后来这幺磨磨蹭蹭,那一条东西憋在肠子里就是不肯痛快地出来,有时候还分几截排出来,让自己一天要蹲几次。今儿可真是爽快,让他感觉肠子里一下子就空了,仿佛整条肠子能通气一般,里面一点渣滓都没有了,难道早上吃得多竟能有这样的好处,将肠子里的脏东西生生挤了下来?
胡叟高兴了一会儿,忽然想到昨晚那少年给自己往肠子里抹油的事情来,顿时一张老脸就泛起了绿色。
这天胡叟又忙了一天,到了晚上,他小心翼翼地查看了屋子里确实没有别人,这才转身拴上了门,今天晚上他可不敢再喝酒,只怕酒后误事,昨儿晚上自己吃了大亏,可能就是自己喝了酒没有力气的结果,从前也有人说妖精鬼怪专爱戏弄醉人,今儿自己不喝酒了,清明白醒的,看那妖怪还是浪荡少年能够如何。
胡叟点了灯坐在桌前,手里还拿了把菜刀,只等着无论是妖精还是活人,若敢再欺负自己,自己定然一刀看过去,自己可不是那种颤颤巍巍连走路都需要人扶持的糟老头子,虽然到了这个年纪,也还勇猛着,就好像跟随诸葛亮六出祁山的赵子龙,老当益壮!若那人真的是个狐狸精变的,自己定然将他的狐狸尾巴剁下来!
胡叟就这样正襟危坐在灯前,手中握着刀把,睁圆了眼睛四下张望,只等着那恶少年从哪个角落钻出来,自己便要奋勇一搏,一时间这老汉激起了胸中久违的豪迈,仿佛年青时听戏,看那些大英雄大将军舞刀弄枪八面威风一样。
灯盏里的油慢慢地耗尽了,最后终于熄灭,这时才刚刚过了二更,胡叟不能摸着黑坐在这里,灯油有限,他也不能再多耗费,于是便将刀藏在枕头下,脱了外衣上床睡了。
他起初虽是在床上翻来滚去,不太敢入睡,但入夜后的园子里一片静悄悄,没有半点人声,只有草丛中的蟋蟀偶尔会叫几声,却显得这里愈发寂静,甚至有一点凄凉。胡叟年纪有些大了,容易困倦,禁不得这样熬夜提防,见四外仿佛一片太平,不多时便迷糊了过去。
胡叟就这样一连戒备了两天,这两个晚上都没有丝毫动静,第三天他便也懈怠了,此时另有一件事让他烦心,就是今儿早上蹲大厕的时候觉得肠子里又开始枯涩干燥,有些划肠子,看来还是要多喝鸡冠花水,实在不行就得喝蓖麻油了,真是老人难过!
当天晚上,胡叟为了省灯油,早早地便躺下睡了。虽然老年人不像年轻人那样,每晚能够倒头就睡,总要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干躺一阵才能睡着,但白坐在那里灯油也是要钱的,他前两个晚上为了防身,已经费了许多灯油,既然前两天都没事,就再不能多耗费,自己无儿无女,多攒几个钱将来还要养老哩!
胡叟刚刚熄了灯躺在床上,便听到屋子里有人嘻嘻地笑了一声,胡叟是经历过一回的,颇有些经验老到的意味,一听这声音便温故知新,把那天的事情全都想了起来,登时腾地一下翻身坐起,就要摸枕头底下的菜刀。
可那人却已经欺身过来一把抱住了他,又像上次一样将一团布塞到他嘴里,然后不顾他挣扎的手,将他上身小衣全都剥下,把这老儿两只手绑在床头,又从他枕头底下摸出菜刀来,笑嘻嘻地说:“一大把年纪还动刀动枪的,你是在学黄汉升幺?”
虽是暗黑之中,胡叟也可以猜想到这小贼此时得意洋洋的无赖嘴脸,气得他在床上不住挣着身子,两条腿使尽乱踢。
这时屋中忽然一亮,只见来人已经点亮油灯,却见今番这少年穿着一身大红箭袖,那鲜艳的颜色更加显得他面色娇艳,如同海棠一般,再加上他一双风流轻佻的眼睛,明明白白就是个专做坏事的浪荡子!
少年点了灯,转身又凑到床前,摸着胡叟的脸,色眯眯地说:“老儿,前两日本公子不得闲儿,未曾来找你,你可孤零幺?后庭定然空虚得很吧!可有自己伸手去挠幺?今儿我刚刚了了外事,便急急来找你,可是疼你得很了!良宵苦短,我们莫要只顾说话,且先办正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