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下来,那些人先前的兴奋狂喜终于慢慢退去了。
但燕归真对那位季仙君的兴趣,却随着年龄的增加而不断加深。
自己在尚未转生之时,就是与那位天君的遗骸日日相处了三百年之久吗?
每次一想到这里,修仙人本应平静无波的心境总是暗生涟漪。
就连归真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他好像天生就十分喜欢那位天君。
季雪庭。
他将这个名字含在舌尖,翻来覆去地回想,无声地默念。
自从知道自己与季仙君有着某种旁人讳莫如深的联系,燕归真便时时刻刻挂念着对方。
自己与对方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们上辈子是亲密的友人亦或者是仇人?
季仙君当初是怎么样的人,真的像是传说中那般温柔可亲,慈悲为怀?
哦,对了,据说在某地还有古俗,说季仙君在救世之前掌管情缘,身前更是情债加身,有一段叫人落泪不已的情史一想到这里,燕归真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关于季雪庭的所有事情他都会心心念念收集起来,唯独这段传闻却叫他十分不痛快,十分不舒服,每每想到季雪庭季仙君飞升之前有情深义重之人便觉得心里十分堵得慌。
什么狗屁情史。
什么深情似海。
燕归真酸溜溜地冷笑道。
只可惜季雪庭救世之前的过往本就记载得少,当年天崩地裂大虚入侵更是毁了这世间大半城池,以至于三百年前的许多历史过往早就在这些年岁里流失不见,即便是以他如今的能力也很打听清楚。
最可恨的是,燕归真如今修仙才几十载,年纪与修为在整个修仙界都只是个小娃娃,那些知道他与季雪庭过往的人压根不肯透露半点季仙君的过去,气得燕归真牙痒痒。
而这一次他途径燕城,本来只是因为游历四方搜寻关于季仙君的传说,却途径自家小城,竟然不小心听见百姓议论说起当年那那片旷野与河流,
当初,燕夫人就是在那片旷野中看到包裹着季雪庭的水晶棺的
几乎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归真神经紧绷忽然,在意到根本无暇再做它事。
若是真的是当年神迹再现,他就可以找到季仙君的遗骸。
而若是找到他
找到他之后又要做什么呢?
嗯?
燕归真忽然一挑眉,抬起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下。
他的指尖湿漉漉的,竟然是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莫名落了泪。
又哭了?
燕归真倒是没有惊讶,毕竟他这老毛病常年如此只要他跟季雪庭相关,他便总是会莫名其妙心神牵动,潸然泪下。
只不过以他如今修为,无论如何也算不出自己为何一想到季仙君便想要流泪。
隐约只是觉得,一想到那个人,自己的心里便是又甜蜜,又哀伤。
总之先去天君庙看看。
燕归真没有想太多,他用袖子粗鲁地擦了把脸,然后猛然起身。
他背后长剑一唤而出,少年人一脚踩在剑背上,踩着剑就直奔燕城的天君庙而去。
天君庙如今无论在何地,都是最气派,香火最旺的庙宇,燕城这座自然也不例外。它坐落在燕城北边的翠峰山上,周围绿树环绕,花团锦簇,正中一座庙宇,修的是气势磅礴异常精美。
白日里这里车水马龙,人山人海。
毕竟燕城人都信白衣天君,有事没事都要来这里拜一拜仙君祈福。
可如今月明星稀,夜色正浓,往
日热闹喧嚣的天君庙一下子也变得十分寂寥。
只有风吹过天君庙旁的树林,带起一片树浪涛声。
燕归真在驾剑而来的路上,一颗心在胸口扑通扑通直跳,满脑子都是自己若是真的能见到那位仙君该如何是好的忐忑,奈何等他真的到了传说中能出现仙迹的天君庙,驾着一把剑在天君庙四周转了百八十圈,他却依然什么都没找到。
天君庙旁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没有什么蹊跷。
没有什么仙迹。
自然,也不可能让他真的找到什么旷野中的小河,什么小河中金光闪烁的水晶棺,还有里头那位仙人的躯壳。
燕归真见着面前月色下如墨如浪的树林,心情瞬间便低落下来。
难道这一次,又是无稽的传言?
在过往他为了收集残缺不全的白衣仙君事迹,也没少遇到这种事情,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他却有些控制不住心绪。
真是的。
燕归真在半空中猛然停了下来。
他察觉到自己如今心思不对,倒也不敢继续驾剑在周围乱晃,而是直接跳了下来,然后直接以术法破开紧锁的大门,偷偷溜进了白衣仙君季雪庭的庙宇之中。
这座庙还是燕家人亲自出钱修的呢,所以比起其他地方的天君庙,燕归真在这里实在是自在得很。
他习惯性地走到了天君庙中,然后在雕塑前的蒲团上坐了下来。他抬起头,直勾勾地盯住了天君庙中属于季雪庭的雕塑。
若是有人在如今各处来往得多了,自然能看出来燕城的白衣天君塑像与别的地方都不太一样。
在别的地方,天君庙里的白衣天君庙中塑像多事慈眉善目的中年文士形象,看着很是可亲。
然而燕城天君庙中的神像却是个容貌俊美,神色温柔的青年。
他眉眼低垂,唇边笑容淡淡。
看上去格外惹人心动可看上去却好像离所有人都很远。
很温柔,却又很冷漠。
这就是燕归真当年亲手雕刻的塑像。
作为家里出了个仙人转世的世家大族,燕家没少在城中做些建桥铺路的好事。那一年天君祭,天君庙中塑像年久失修,早就该换了,就是燕归真父亲亲自开口,用重金从南边叫来了几位顶尖的工匠给白衣天君季雪庭塑像。
而当时燕归真尚未被截云山的道人们带走,还是个彻头彻尾富贵乡里养出来的小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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