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它们中间最为丑恶而凶煞的一部分,已经化为了它的养料。
季雪庭作为它吃掉了周围所有的煞气。
它开始发芽,生根,慢慢长大。
在这个地方的日子永远都是那样,亘古不变。
它吃完了煞气,接着就是那些漏网之鱼一些残缺不全的鬼,还有一些自诩强大的妖魔。
不知道过了多久,它终于结束了浑浑噩噩的快乐时光,逐渐开始拥有了神智。
因为这个缘故,它变得前所未有地强大,但是同样地,它也变得格外饥渴,虽然它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饥渴。很快,整个山谷里的鬼与妖魔也被它吃光了,它的根系在黑暗的泥土里蔓延,蔓延,蔓延到所有生物都想象不到的远处。
它听到那些低劣邪恶的生物在暗影中恐惧地窃窃私语,它们恐惧它,厌恶它,却总是逃不过被它吞噬的命运。
它好饿。
然后,在一个看似普通的日子,在瘴气浓厚到连光都透不过的幽岭深处,忽然多出了一道红影。
那是一个男人。
它立刻就注意到了那个人类,那是它从未见过的生物。
一身红衣上布满斑斓的金丝牡丹刺绣,宝石为花蕊,珍珠为流苏。
即便是幽岭中最毒的蝴蝶也没有他那般灿烂耀眼。
然后那个男人哼着歌,一路踩过厚厚的尸体与煞泥,径直来到了它的树下。
男人身上有种前所未见的气息。
跟煞气,鬼,妖魔,都不一样。
是香气,甜的什么东西,还有漂亮的颜色。
而且他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气与恐惧所形成的黑影。
对于它来说,男人实在太过于光彩夺目甚至让它开始感到神念微微刺痛。
吃了他吧。
饥渴来势汹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凶猛。
它狰狞的树皮上开始浮现出各种各样畸形的面孔,漆黑的枝丫如同活物一般蠕蠕而动。
硕大的红花渐次展开,露出了内里湿润的、有毒的花蕊。
可对于这一切,那个男人却像是压根没有看到一样。
唔,好困妈呀这种山路也太难走了吧。
男人一步一步来到了它的面前,他打了个哈欠,目光从它丑陋的身上平淡地转开。
然后,男人在它的树根处找了个地方,直接半躺了下来。
他看上去,似乎是要在它的树下睡觉?
太过于奇怪的举动,甚至让它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多谢啦,其他地方都脏兮兮黏糊糊的,你这里倒是干净许多,正好让我睡一觉。
然后,它听到那男人带着一丝浅笑,十分愉快地对它嘟囔道。
原来它的一切,那个男人都看到了?
顺便说,你的花很好看。
紧接着,它又听到那个男人说道。
花好看?
它的花蕊轻颤了一下。它知晓的所有人类语言都来自于被吞噬的妖魔的神魂,在这一刻,它有些不太确定男人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可即便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它还是不由自主地保持着静止的动作。
它静静地等待着那个奇怪的男人继续说些什么,然而过了很久都没有后续。
因为那个男人已经在它的身体之下,在无数饥渴到翻滚不止的树根,垂涎欲滴的食人花朵的环绕中,沉沉地睡着了。
【什么?你说我当时差点被吃掉了?因为你当时很饿?】
【噗,笨蛋。】
【那种感觉根本就不叫饥饿,那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寂寞而已。】
第82章
也许是因为早在瀛山时便已经有过一次经验。
这一次,当季雪庭再次被莫名其妙地拽入他人往事之中时,不过须臾便自行挣脱,清醒了过来。而他醒过来时,人已经在天衢的怀里了。
白发仙君显得有些惊慌失措,蛇尾都显现出来,将季雪庭牢牢缠住。
鲁仁瞪着天衢仙君毫不掩饰的狰狞蛇尾,又看着被蛇尾缠在其中,以至于显得有些瘦弱的某位仙君,神情微妙。
他站在远处,正苦口婆心劝着天衢冷静一些,本人却并不敢上前。
阿雪,你怎么样?
一直到季雪庭睁开眼睛看了天衢好久,后者才终于慢慢退去眼中蛇瞳之形。
当然,也只是乍然看上去正常了,白发仙君表情僵硬,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可胳膊却还是紧紧地缠着季雪庭,仿佛只要他一松手季雪庭就要消失一般。
我没事,只是窥见了一些无聊的往事而已。
季雪庭叹了一口气,挣开天衢的怀抱站了起来。
青木之精的木芯便是它的一部分真身,里头倒是积攒了不少陈年旧事,拿起来烫手得很。
季雪庭冲着天衢草草解释道。
转过头,他望向鲁仁,只作平常状,将手中木簪模样的木芯递给了对方。
鲁仙君,你可感觉到了什么?
鲁仁用掌心托着那根木簪,身体一下子僵硬了,过了半晌才惨白着一张脸望着季雪庭,干巴巴地回答道:我,我该有什么感觉吗?
好吧,看他模样,显然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无事,大概是因为我乃灵物寄身,方才与这木芯有所感应,窥见了一些事情。鲁仙君乃是仙人之躯,不会被木芯上经年累月附着的情绪、往事所扰,倒也是一件好事。
季雪庭淡淡说道,心中却暗自将自身三番五次与外物共鸣同调之事记下,打算稍后再细细探查其中是否有什么蹊跷。
又因为天衢神魂不稳的问题,季雪庭便没让天衢也试试木芯的威力。他将无目鬼的木芯收好,之后另外找了个稳妥点的地方布下层层结界,然后才将吴青放了出来。
当然,在方才的共鸣中以青木之身经历了无数岁月之后,如今季雪庭再看到面前俊秀的少年鬼影,心情倒是与之前大不一样了。
小青公子,你看,这可是你说的无目鬼的木芯魂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