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道:谢谢你们,我是听说你们这有一个养猪特别好的同志,想来咨询一下相关的问题。
男生当中有一个黑胖的男知青出来了,一看他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村里的乡亲呢。
他道:我叫孙子昂,带你去看看吧。
白秋点了点头。
刚才开门那个叫刘婷的女知青道:外头正下大雪呢,哪天在看吧,反正猪在哪儿也跑不了。想要留白秋在这边多呆一会儿。
刘婷从未跟白秋接触过,估计是陈璐经常夸奖他,没啥事儿也会过来串串门说说话啥的。她看着白秋就跟看见老熟人似得,一点都不陌生。
白秋道:去看看吧!
孙子昂听到这话,立刻换上棉袄带路。
刘婷在旁边道:一天不见他的大肥猪就开始想。平日里孙子昂写文章差大家不止一星半点,但养猪这个事儿找到了自信,被大牛村的村长夸了不止一遍,还带好多人过来参观。
他也很喜欢带人过去显摆一下。
路上白秋问道:你来这边多久了?
两年了。他其实是个老知青,但是今年初才被村长发掘出来养猪的天赋。
白秋又说了几句闲话,话里话外的往牛棚那边带。
孙子昂也不疑有他,道:我们村牛棚里现在就一个犯错误的,叫白孟举好像快死了
白秋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还想再问问,孙子昂道:你怎么对他感兴趣,该不会认识他吧。想了想道:你们都姓白呢。不过他也知道不可能,笑了笑又说上他心爱的大白猪了。
白秋脸色发白,一眼看见还以为是被冻的呢。
但是白秋的手却仅仅的攥着,指甲掐在肉里都没有疼的感觉。
很快他们就去看猪了,二百多斤的大白猪胖墩墩的,猪舍里很干净,大概是大猪看见孙子昂来了,哼哼的要吃的。
孙子昂对白秋道:刚带回来的时候就是个小猪崽子,村里说,等年前年后就送到屠宰场去。他还挺期待的,村长承诺给他二十块钱当补助,这让他很兴奋。前一阵知青补助他们的队长私自就买驴了。
眼看就过年了花钱的地方多,村长承诺给他这二十能解决大问题:来年村长会多养几头。
白秋道:我们村的猪怎么都胖不起来,能不能教教我们?
孙子昂听见白秋这话却显出了几分为难之色,道:这其实也就是多吃多喂,要打防疫针,定是清扫猪舍,别的也没啥。他的眼神里有些躲闪,之前村长特意跟他讲,不让他把那些秘密说出去。
但他老实,撒谎也不像人家那么利落。
白秋嗯了一声,道:我想去看看你们牛棚啥样说实话村里可能任命我去看牛棚和养猪。但是我没看过不知道咋弄。你带我去看一眼呗,说不定能学到点啥。白秋说着。
孙子昂一听道:行啊。反正不继续问他养猪相关的事情就好,他很乐意带白秋去牛棚看看。
今天下大雪,牛棚那边也没有看管的人了,这边知青所虽然比他们的阔气,可是牛棚却比陈家湾的还要简陋,就一个茅草的房子,从外头的窗户往里面一看,像蹲监狱似得。里头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床铺都没有。只有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靠在角落一动不动。
白秋心都被揪起来,要不是知道那人是他爸,他几乎认不出,心都提起来了。道:他怎么不动弹啊
孙子昂道:不知道他平常也呆呆的,现在不怎么吃饭,快不中用了。随后还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年。
白秋心里大痛,咬住舌尖才勉强定住不让他显露出太大的异样:那我先回去了。
孙子昂道:我们今儿弄锅巴,要不一块吃呗。
不了。白秋说着,告别了孙子昂,转身的时候眼泪才掉出来。他一刻也不能等了,必须马上要把他爸给弄出来。
天寒地冻的外头还下着雪,白秋一掉眼泪,刺骨的冷风一刮,脸上像是多了很多蚂蚱口似得生生的疼。
他刚从大牛村出来,就看见贺长风在村口,瞧见他顿时快步的走了过来。刚想训斥白秋不该乱跑,随后就看见他眼圈红红的好像哭了。
心中一紧顿时道:怎么了?他还是头一次看见白秋哭,心就像是被谁打了一拳似得,他这话刚一落音,白秋就钻进他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白秋性子使然,连哭都是极为克制的,可停在贺长风的耳朵里那可是一声声,让他的心都碎了。
长风哥,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白秋从怀里抬起头看着他,极力控制他的眼泪,连声儿都是颤抖的。
贺长风道:你先说说什么事儿。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爸不是工人,他是教授,他被带去调查之后一直没回来。所以我一直都希望能找到他现在我找到了,他在大牛村的牛棚里受罚又生了病。能不能让我过去照顾他。大牛村跟陈家湾的关系一向很好,他去求求大牛村的村长,说不定能答应他。
贺长风呼吸一顿,随后眉头紧紧的拧起来:什么?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白秋成分不好,而是:你篡改了身份信息,这要是被人查出来肯定得吃处分的。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当初白秋插队做知青,都是要报名字什么的,白秋改了他父亲的名字,这才顺利通过。
这要是被查出来问题可就太大了,再说他爸是老顽固,平日里坚决的听上头的指挥,从来不做任何违反纪律的事儿。这消息要是曝光就是再喜欢白秋,也不可能让他这么逍遥。白秋说不定都要劳改处分。
白秋道:我愿意挨处分,只要能给我跟我爸分到一块去就成,长风哥,你最聪明,帮我想一想好不好?他说话都变得抽抽噎噎的。
贺长风瞧着他哭的脸都冻红了,心里有烦闷的要命。这事儿可大可小,他是村长的儿子,平日非常谨言慎行,一旦要是叫村里的人抓住小辫子,不光是他连他家里都要吃瓜落。这种事儿怎么好做呢?但偏偏跟他开口求情的人是他家小知青。
贺长风道:白秋,你理智上想说让他别管了,熬过几年之后平安的回城,岂不是很好,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那可是白秋的父亲啊。
白秋刚才昏了头了,被他这为难的样子稍稍有些清醒一点,随后底下头道:小村长,你就跟兰姨和建国叔说下,我不回去了!白秋刚哭过一通,现在声音很轻,可饶是这样也能让人感觉到他已经用尽力气了。
贺长风心重重一跳道:你想怎么样?
就用那个办法!白秋哭过之后,反倒冷静了下来。
胡闹。贺长风真的生气了,额头上青筋都起来了:你以为你举报你自己就能去一处么?这事儿听我的!
你没必要掺和进去。白秋说着。
贺长风哪能不管,他要是前脚不管,后脚小知青就得把自己给折腾进去。好不容易养了点肉,再叫他折腾下去,那一口口好吃的算是白喂了。
贺长风不可能袖手旁观。但是这事儿的确难办,道:记着,你欠我个人情。回家等着我。不许跟任何人说。他忍着怒气走了,反正刚才听见白秋想糟蹋自己的时候就憋着一口气。
长风哥白秋喊着。
贺长风头都没回出村了,那方向赫然是去大牛村。白秋也不知道贺长风要去干嘛。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站在大雪里等了二十分钟,身体都快冻僵了,但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还想继续等,就听远远的兰桂英叫他。